电影院里全是年轻的小情侣,电影刚一开场,有那血气方刚按捺不住的就热吻上了,演了快十分钟,陆屿矜终于来了,在她旁边的位子上坐下,微微喘着气,像是小跑回来的。
他刚刚在一楼的奶茶店买林一游这个打疫苗的人能喝的饮料,店里人满为患,耽误了好长时间。
他用十分微弱的音量问:“演到哪里了?”
杨梅的酸甜沁入味蕾,林一游偏过头,几乎贴在他的耳垂,声音像蚊子声一样小:“没有什么情节,就只是男女主角打情骂俏。”
杨梅的气息沁人心脾,蚊子抓得他心痒难耐,他喝了一口套餐里的可乐,像泡腾片在白开水里化开。
这种莫名其妙没有逻辑像老太太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整个过程都像记录导演说梦话的究极大烂片,若是放在平时上映一定是豆瓣上二分起步三分封顶养活无数吐槽阿婆主的厕品,可这玩意挤在了跨年夜,竟也能让这么多人争先恐后地花钱购买,果然赶上风口的猪都能飞起来。
才过了二十多分钟,不到电影时长的五分之一,林一游就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把飞起来的这头猪给劁了。
国家到底什么时候能出台明确的法律条文——中学文凭的人不许拍电影。
林一游忍不住跟身旁的男人吐槽:“我家狗随便踩几下键盘敲出来的东西都比这个更像人话。”
陆屿矜低声笑了,她当然不会明白,能买到跟她坐得这么近的两小时有多值,就算代价是看完一部“屎无前例”、“屎前留名”、“以屎为贱”、“屎至名归”的意识流抽象派大烂片。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播了四十分钟后,几乎没人再认真盯着电影荧幕,小情侣们亲着小嘴,林一游不受影响,把爆米花咬得咔咔响。
他们座位的前一排坐着两个男生,约摸二十岁,看上去像两个大学生,那个戴着鸭舌帽的男生是先来的,起初林一游以为他是被女朋友放了鸽子,直到后面电影播了半小时,坐到他身边的染着黄头发的第二个男生才姗姗来迟。
现在他们两个就在林一游和陆屿矜面前上演了现场“基吻”,鸭舌帽男生的舌头差点伸进黄头发男生的喉咙里,他们像是两只吸盘吸在一起难舍难分的章鱼。
林一游被这俩人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她在心里“啧”了一声,这可一点都不美观,过去那几年她所见识过的“洋人洋事”少说也得装满两个大卡车,早就免疫了,只是心里隐隐有点好奇,陆屿矜这种传闻里清心寡欲的男人亲眼看见这种场面会是什么表情。
她看向陆屿矜,却发现后者也在看她,他的表情之淡定目光之坦然,没有半点窘迫的样子,她眼神里的探寻太过明显,他被她盯了半天,无奈地问:“干嘛?”
“Are you straight,right?”
陆屿矜先是一愣,然后欺身靠近她,两只手扶在她右侧的扶手上,把她整个人围堵在这一小块空间里,这是一种带着点攻击性的姿势,以往他绝不会这样,估计是被她这句问破防了。
“Excuse me”,陆屿矜咬了一下嘴唇,咬得唇瓣发麻发痛,似笑不笑地盯着她,他的眼底一片冷然:“我到底做了什么能让林小姐问出这样的问题?”
除非在生意场上,平时陆屿矜鲜少在她面前表现出这种有点强硬的姿态,反差是很唬人的,林一游听到有什么声音乱了一拍,她没有讲话。
陆屿矜离她更近了一些,两人的呼吸就像阳光照耀下香炉的烟雾那般纠缠在一起,林一游本能地向后躲,他抽回右手抵在她的后脑勺,不让她退后半分,他微微歪了下头,两人的姿势像是在接吻。
陆屿矜深吸一口气:“说话。”
这两个字在他嘴里打了个转,很像她第一次撞见他抽烟时吐出的烟,十分具有蛊惑性。
这种感觉很像一块大石头在心里荡秋千,林一游终于想起刚刚想问的问题:“直男看到两个男人接吻是什么感觉?”
陆屿矜顿了两秒,无声地笑了一下,扶在她身后扶手的左胳膊收了回来,右手依依不舍地离开她的后脑勺,他说:“没感觉。”
“我以为会很有冲击性。”
“我在C国念高中时,亲眼看见我的同班男同学在厕所给校篮球队的队员吹喇叭。”
林一游的关注点依然奇特:“你们男厕所没有隔间吗?”
“他们忘了锁门,我以为没人。”
“服了,做这种事还能忘了……”林一游突然噤了声,电光火石之间记忆里某个尘封的片段跟陆屿矜描述的事情重合起来。
迷雾终于散开。
见她一副失了神的表情,陆屿矜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林一游答非所问地请求道:“我们可不可以先走?”
“当然了。”见她脚步虚浮,以为她是不舒服,陆屿矜扶着她出了电影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