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都是与申家向来投缘的亲朋,自然人人对此事加以道贺,既感激许慎勇于搭救郑夫人的性命,又赞扬郑夫人知恩义。
但事情传到市井巷陌中,却多出了另一番论调。
酒肆中,有人举酒笑谈:“这事儿还真是新鲜,堂堂国公府,竟认了个宦官当干孙子。”
“听说那宦官原本是跟在御前伺候的呢,莫不是这襄国公府落寞了,那国公夫人便想着以此在御前攀攀关系?”
有人登时捧腹大笑:“疯了吧你,要是攀关系也得认元善元公公,更何况听说这襄国公府的宦官小孙子此前……”
他声音小了许多,左右顾盼了下,这才续言,“曾经投靠了伪帝呢!”
霎时间,众人惊叹的声音齐齐响起。
薛皎打马路过,下马凑了过去。
便听有人继续说:“那襄国公府这是诚心与今圣对着干,恶心今圣啊,那郑夫人今日还搞那么大阵仗,这不诚心叫圣人没脸么!”
“嗐,这襄国公夫妇功劳没得说,只是这行事啊也太蠢笨了些,要不然那襄国公今年都七十了,早该是颐养天年的年纪,能被派去那些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依我说,定是圣人被他气得不行,眼不见心为净!”
这人正说着,就被人从身后揪着衣领提溜起来。
薛皎道:“襄国公再如何,也轮不到你们评说,若无襄国公,可有你们祖辈的幸福安康,可有如今的你我?”
“是……是……女侠说得极是……”那人急忙抓着衣领求饶,“求女侠饶命……”
薛皎哼了一声,将这人扔上了马。
“女侠您您您这是……”这人在马背上胆战心惊,生怕一不留神从马背上摔下去。
原本跟他一块纷议着的,见了他这怂包模样低着头暗笑,下一瞬却也被薛皎身后的几名随从各自扔上了马。
众人连连哭喊:“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小人们不是故意的……”
“饶不饶你们,还要见了苦主才知晓。”薛皎翻身上马。
她身前那人嗫嚅:“女侠该不会是想……”
“带你们去襄国公府,叫你们当面求得宽恕。”薛皎话音落下,一夹马腹,眨眼间便将这些人带去了申府。
申府门仆见薛皎身后的随从各自押着几个人,一时疑惑:“这位娘子是来……”
薛皎在申府只认得申鹤余一人,便道:“去唤你们十六郎过来,就说我在门口等他。”
“真是不巧了,十六郎他正……”
门仆尚未说完,薛皎便自敞开的府门瞥见了申鹤余的身影,便将门仆推开,押着人进去了。
“哎,鹤余兄,你在这儿正好!”
薛皎一边喊人,一边大大咧咧地向申鹤余走去。走近了她才看清,原来申鹤余身旁还站着荆山公主。
薛皎对李汝萤印象极好,笑着:“公主,这么巧,你也在!”
李汝萤是来看许慎的。
她对薛皎笑了笑,道:“既然三娘子来寻申参军,由砚池带着我去见许慎便是。”
“其实我先送公主……”
申鹤余话未说完,李汝萤不知是没听见他开口还是砚池动得太快,便已经跟着砚池走了。
薛皎一心念着身后那几人诋毁的话,立时将这些人方才在酒肆中的诋毁之语诉与申鹤余。
说完后,瞅着身后几人,道:“十六郎,这些人便交给你了,我还得去寻我两个兄长,便先走了!”
等申鹤余处置完那些人再去寻李汝萤时,便看到砚池正坐在许慎门外同侍女们谈天。
听见申鹤余咳嗽了两声,砚池连忙凑了过来。
申鹤余道:“你不去陪着公主,在这里躲懒?”
砚池嘻笑:“哪是躲懒,我这是给郎君您搜集府中趣事,等着您日后好说给公主听,逗公主笑呢。”
申鹤余别了别脸,问:“公主还在许慎屋中?”
砚池摇头:“公主隔门见许郎君还睡着,怕耽搁许郎君养伤,便先走了。”
申鹤余眼睛一突:“走了?”
似是不信,急匆匆便大步走去许慎屋外看了看。
见果然没人,申鹤余低声自语:“就这么走了?”
他猛然看向呼哧呼哧跟在身后的砚池:“她可留下什么话没有?”
砚池先是摇头,而后眼睛一亮:“好像有一句!”
申鹤余目不转睛地瞅着他:“什么?”
砚池道:“公主说许郎君若缺什么珍稀的药材便跟公主说,她想法子从宫里拿。”
申鹤余心中有些发堵:“还有么?”
砚池挠挠头:“有……么……?”
“没有一句关于我的?”申鹤余黑着脸问。
“应该……大概……好像是没有。”
砚池回答,又看到申鹤余阔步而去的身影急喊,“郎君,去哪儿您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