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明月…”
沈玉潇学钟子殊故作高深,慢悠悠地重复着这两个名字,下一刻却突然抬头望天:“哪儿来的明月?”
清风闻言不可思议地挑起了一边眉毛,明月倒是傻傻的跟着抬起头,在这大白天里四处寻找明月……
钟子殊和沈玉潇自幼相识,按说对他这副德性早就见怪不怪了,可此刻还是难以忍受,藏在广袖下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连带着浑身都在颤抖!
他缓缓闭上眼睛,胸腔剧烈起伏着,深吸了好几口气,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面前这厮可是皇子,这厮是皇子!忍!
过了好一会儿,钟子殊再度睁开眼睛,怒气已然压下了大半,重新恢复以往的淡然,不紧不慢的开口纠正。
“苏子有云:‘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
“哦——”沈玉潇显然是故意的,拖着长长的尾音,佯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还极为夸张地点点头:“原来如此啊!”
虽说这厮贵为皇子,且二人还是多年的挚友,但钟子殊现在是真的有些烦他了,不想再多说一句废话,直接委婉地下了逐客令:“快晌午了,殿下还要在此用饭吗?”
言下之意,就是 “你该滚了”。
可沈玉潇根本不吃这一套,脑袋一歪,挑眉笑笑:“怎么?我连夜回京,府邸都没回就先来看你,你却连顿饭都舍不得请?”
“哼!”钟子殊冷哼一声,心道:果不其然!这位万千尊贵的皇子殿下,可是有着一张比宫墙还要厚上三分的脸皮!
沈玉潇笑意不减,慢悠悠的抱起手臂,故作不满:“拿出点待客之道来,本殿下大驾光临你这寒舍,让你这竹屋蓬荜生辉,钟道长不得亲自下厨,尽一尽地主之谊?”
钟子殊半睁着双眼,冷冷的盯着他,而沈玉潇毫不畏惧,含笑对视,俩人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
最终,还是钟子殊败下了阵来,他又是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扭头,将那把眼刀甩在了清风明月的身上。
“清风砍柴!明月挑水!”
两个孩子原本正傻眼看着他俩,被这突如其来的眼神吓了一跳,赶忙应了一声,麻利的从地上爬起来,小跑着就去干活了。
沈玉潇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喜欢看钟子殊生气的样子,此刻强忍着笑意,得寸进尺地又问他:“那你呢?”
“做饭!”钟子殊已经被彻底激怒了,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往厨房走去。
“噗哈哈哈!”
沈玉潇望着他气急败坏的背影,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放声大笑起来。
这顿饭,钟子殊吃得浑身难受,连饭后清茶都懒得准备,待沈玉潇刚放下筷子,他便迫不及待的直接将人请出了院门,连同篱笆墙上的那束野山菊都一并给扔了出去!
正午时分,太阳渐渐爬到了头顶。
长秋宫中。
娄贵妃正在为儿子缝制冬衣,一针一线都缝得极为仔细,尤其是领口处格外留意,每缝几针就要把衣服拿远些,细细端详,生怕缝歪了儿子穿着不舒服。
“娘娘的针线活越来越细了。”宫女盛儿捧着丝线站在一旁,笑着夸赞道:“这针脚又密又齐,怕是尚衣局的绣娘都比不上呢!”
娄贵妃轻轻摇头,唇角浮起一丝笑意:“尚衣局的手艺自是比本宫的要好,只是潇儿总说宫里的衣裳穿着不贴身,本宫便亲手给他做。”
“这下好了,娘娘亲手缝的衣服,何止是贴身,更是贴心呢!”盛儿话音未落,余光忽然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正不声不响的走进殿中。
盛儿一惊,正要出声,却见那人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眼中闪着调皮的笑意。
盛儿授意,乖乖的抿上嘴巴,偷笑着看向了贵妃。
沈玉潇蹑手蹑脚走到娄贵妃身后,忽然伸手,像小时候恶作剧那样,轻轻拍上她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