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静谧无声。
沈晋呈满脸的疲惫,却依旧脊背笔挺的端坐在龙椅上,全神贯注的批阅着那些仿佛永远也批不完的奏折。
忽然间,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份宁静。
“陛下!陛下!”
李申辅激动的笑着,竟顾不得规矩,直接小跑着闯进了御书房。
这样贸然闯入,毫无规矩可言,可沈晋呈却没责怪,只是抬眼看他,见他这喜气洋洋的模样,也跟着扬了下嘴角:“何事这般高兴?”
李申辅喘了口气,眼角眉梢仍带着笑意:“回陛下,是三殿下,三殿下回来了!这会儿正往御书房来呢!”
沈晋呈执笔的手微微一颤,很快又恢复如常,佯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回来就回来了,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李申辅微微欠身,脸上笑意不减:“皇上,这三殿下这一走就是大半年,此番突然回京,定是思念皇上和贵妃娘娘了!”
“若真如此就好了。”沈晋呈轻轻叹了口气,放下奏折,搓了搓早已冒汗的手心,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
“朕好像记得……前段时间外域使臣进贡了一些葡萄酒,你去清点一下还剩多少,等回头老三走的时候,都让他带走吧。”
末了,又故作随意的补上一句:“整个宫里,除了他也没人喜欢这些。”
李申辅伺候圣驾多年,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也是一时得意忘行,笑着回道:“皇上您忘了?那些酒送来以后您就让奴才收入玉酿阁了,七皇子想要尝尝,您都不答应呢!”
被戳穿心思,沈晋呈顿时冷了脸,李申辅这才惊觉失言,慌忙低头敛笑:“奴才多嘴了。”
沈晋呈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开口为自己解围:“小小年纪喝什么酒?老七这任性妄为的性子也该好好好管管了,你晚些叫他过来,朕要亲自查他的功课!”
一时失言,竟连累了七殿下,李申辅再也不敢多话,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缓缓退下。
约莫一刻钟后,殿外才响起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沈晋呈极力克制着,想要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期待。
可当太监那尖细的通报声响起,殿门缓缓打开的瞬间,沈晋呈还是忍不住抬眼望去。
快一年未见了,他看上去清瘦很多,却仍是那副散漫的老样子,微眯的双眼中透着一抹不羁,嘴角挂着那似乎永远不会消逝的浅笑,只是,那双眼睛依旧泛着化不开的哀伤,寻不见半分暖意。
“见过父亲。”
沈玉潇抱拳行礼,简简单单的一声“父亲”,却让沈晋呈心头一颤,他很快收敛神色,故作淡然的问道:“回来了?这一路可还顺利?”
沈玉潇颔首笑笑,笑意深了几分:“多谢父亲关心,儿子这一路啊,可是顺利得有些出乎意料呢!”
沈晋呈装作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只轻轻哼了一声:“许久未见,性子没见稳重,倒是耍嘴皮子的功夫长进不少!”
“父亲这话可冤枉儿子了,儿子还是有长进的,此次归来,特地给父亲带了礼物呢!”
“哦?”心头一喜,面上仍端着威严:“是何礼物?拿过来给朕瞧瞧。”
“三味,快搬上来!”
沈玉潇朝殿外招呼了一声,随侍的小厮三味立刻抱着一个半人高的酒坛子吃力的蹭了进来,放到沈玉潇的旁边。
“哼!”沈晋呈嫌弃的哼了一声,眼底却闪过一丝笑意:“早料到你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
话虽如此,他却已经朝李申辅伸出了手,示意他去收下那坛酒。
沈玉潇抬手拦住李申辅,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父亲可别小瞧了这坛酒,这是儿子在酒乡与人斗酒赢来的百年佳酿,名为‘独一味’,父亲尝尝看就知道其中的妙处了!”
说罢,沈玉潇左右看了看,见殿内没有合适的酒器,竟直接大步上前,一把抄起了沈晋呈桌上的茶杯,将里边剩余的茶水随手倒在了花盆里,然后转身把空杯子递给李申辅,示意他倒酒。
这举动实在是太不合规矩,李申辅可不敢接,赶忙朝沈晋呈投去询问的眼神:“皇上,这…”
沈晋呈倒是并不介意,反而轻轻点了点头,示意李申辅照办。
“可是……”李申辅还是有些担忧,虽说这是皇子进献的酒,但毕竟是要入皇上的口中,若是酒里被有心之人放了什么东西,他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啊!
沈晋呈看他迟迟未动,眉头一皱,直接命令:“倒酒。”
皇上都开口了,李申辅只得硬着头皮应了一声,接过沈玉潇递来的茶杯,拔开那酒坛上的木塞子。
霎时,一股醇厚馥郁的酒香在殿内弥漫开来,连侍立在两侧的宫人都忍不住悄悄吸了一口香气。
李申辅也不禁眼前一亮,从木塞上抽出酒勺,舀了半茶杯的酒,双手捧给沈晋呈。
“父亲快尝尝。”沈玉潇身子微微前倾,一脸期待的望着他。
沈晋呈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宠溺的弧度,他接过茶杯,毫不犹豫的喝了一口。
酒未入喉,便有一股清香袭来,浅尝一口,清冽如泉,在喉间化作一团暖意,缓缓流入胸膛,余味中还带着一丝甘醇,果真是独树一帜,别具一格。
“如何?”沈玉潇见他似乎很满意,忙又笑着道:“这酒需得慢慢细品,父亲再尝尝看,是不是比宫里的酒还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