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莫代的所作所为实在算不上一个好丈夫好父亲,族老作为促成两人婚事的主要推手,一直对乔阿娇心中有愧,如今却脸都气绿了,指着她开口欲骂,然而一时急得不知该骂什么,花白的胡子颤抖不止。
反观乔阿娇,脸色却称得上平静了,她的眼神落在奶娘身上,像是薄薄的冰在刮:“我不认。”
她冷笑一声:“你既然听得那么清楚,可有听清我和这所谓的野男人是如何互相称谓的?可窥见了这男人身形如何?可听出这男人是何地口音?”
奶娘抖了抖,道:“夫人何必这样咄咄逼人?我只是凭记忆尽力复述而已,若是方才的话有什么错漏,也是记不清了而已,又如何能清楚其中细节?而且乔府谁不知当初夫人推迟两次婚约,就是与人通奸私奔去……”
啪!
奶娘的话戛然而止,乔阿娇一记耳光甩得她整个脑袋都偏向一边,脸颊肉眼可见地红肿起来。
乔阿娇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嗤道:“可笑。”
奶娘捂着脸,神色满是不服与倔强:“虎毒尚且不食子,我虽是下人奴婢,却也是把小少爷喂养大的,看不得夫人如此!你若不认,大可去请乔老爷乔夫人、请乔少爷来对峙!他们若还是帮你遮掩,我就不信府里上上下下没一个敢说真话!”
乔阿娇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来,她一拂袖,抱着被吓哭的莫琏寻位置坐下:“好啊,去找啊,我倒要看看,哪些人在污我清白!”
等乔府来人的间隙,乔阿娇一边拍着孩子的背,一边道:“阿玲呢?长老的意思不是捉狐妖么?既是她有嫌疑,难道还放她跑了去?”
便有下人上前来答话:“在院子里没见,已经派人去寻了。”
乔阿娇道:“妖孽作乱兹事体大,再派些人去,小心些。”
肖霁霜抬眸看了乔阿娇一眼,与她视线相触,他微微蹙眉,反倒是乔阿娇露出个笑来。
恰逢其时,乔知行便跨过门槛进来了,大抵是来的路上从下人嘴里了解了来龙去脉,他一脚踹在奶娘肩上,把人踢翻在地,斥道:“刁奴!你就是这样攀咬主子的?”
这力道着实是大,奶娘捂着肩膀好一会儿才起来,她拽着乔知行的裤腿,字字泣血:“乔少爷,不是我忘恩负义背叛主子,只是我到底是小少爷的奶娘,他是我一口一口奶大的啊,说句逾矩的话,我早把小少爷视作亲子了啊!怎么忍心看着夫人这样对他……”
乔知行嫌恶地把脚抽出来,道:“你泼脏水好歹也有个度,我妹妹把小琏当眼珠子疼,从来都自己带着,事事亲力亲为,哪里舍得害他?”
奶娘道:“她装模作样,不过是叫人近不得小少爷的身,不想让人发现她到底做了什么罢了!”
乔知行未来得及说些什么,族老便指着乔阿娇吹胡子瞪眼:“毒妇!毒妇!来人,还不快把小少爷抢回来,去请医师来!”
乔阿娇大喝一声:“我看谁敢!谁知道你们是不是算计莫家的家业,想要借此害我儿——如今莫府是我当家,我儿是莫府未来的主人,你们到底听谁的!”
一时间无人敢动,族老气急,连骂数声:“毒妇!□□!奸夫是谁!”
乔阿娇“呸”了一声:“哪来的奸夫?你们只会在什么贞洁女戒上面下功夫,欺负我一个女人,现在不是前朝了!你要奸夫,那你先去找一个出来,何必就一个影都没有的人往我身上泼脏水!”
她正骂着,奶娘突然扑了过去,拽着莫琏同她争抢起来:“把小少爷给我!夫人,你若还有一点良心,就放过小少爷吧,你不满这桩婚事,可老爷已经死了,你不能再害了小少爷了啊!”
“一派胡言!”乔阿娇死死抱住莫琏不肯松手,“嬷嬷,将这疯子拉开!”
她们争执不休之际,莫琏因为拉扯的疼痛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可三个女人还是僵持着没有松手。
嬷嬷只好去哄他:“小少爷乖,莫哭莫哭……”
奶娘便撒开了手,跪到地上,膝行至乔知行身前,连磕三个响头:“乔少爷,我虽大字不识几个,却也听过一个故事,说是一起拐卖的案子,县太爷断案,叫孩子的生母与拐子争抢孩子,争赢的那个便是孩子的母亲,可是孩子的母亲不忍孩子疼痛,最终还是主动放开了手——我一个奶娘,夫人身边的嬷嬷尚且心疼小少爷,夫人却无为母之心啊!乔少爷,小少爷他还那么小,他是您的亲外甥啊!你忍心他就这样被生母所害吗?乔少爷,我不止是求您大义灭亲,只是,真走到了那一步,夫人就没办法回头了啊!”
乔知行看着她,胸膛剧烈起伏,好一会儿,重重合眼,叹道:“妹妹,收手吧,你不能再错下去了……我承认,乔家当初两次推迟婚期,正是因为她和旁人私奔了,我们最后是在一处荷塘的小船上寻到了她,强行押回府中,至于那奸夫……”
乔知行嗤笑一声,情真意切道:“阿娇,我不知道那个男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纵使你不爱莫代,又何至于为了那个丢下你自己跑了的男人做到如此地步呢?”
乔阿娇盯着他,看着看着,忽然低低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私奔,男人……哈哈哈哈……可笑,太可笑了!”
这边正兵荒马乱呢,忽然外面又一阵嘈杂,披头散发的莫玲扑了进来,大叫:“快抓住乔阿娇,她是狐妖,是她绑了我到柴房,她要杀我!”
她身后数个下人显然是追着她来的,也都涌进大堂,正欲将她抓住,莫玲连滚带爬地绕着大堂躲闪起来,一群人试图抓住她,闹得鸡飞狗跳。
最终,莫玲躲到了肖霁霜身后,抓着他的袖子放狠话:“你们难得想在仙长面前放肆吗?”
清商长老忍无可忍,喝道:“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