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悠悠醒转,谢远的耳边还萦绕着那句魇语。他下意识地望向完好无损的一墙白帘——从里世界出来后,儿童房恢复了原样,他们并排躺在小床上,双腿齐刷刷在床下挂着。
弟弟。
谢远心中一动,这个词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既然有弟弟,那女童必然是姐姐。
姐姐的卧室会是昨晚那间吗?
这个假设,在他们打开再熟悉不过的小房间之后,被立刻否决了。白天,那间屋子看不出任何女童住过的迹象,甚至柜子里,也是塞着大人的衣服。那些衣服整齐地叠放着,散发着淡淡的樟脑丸味。
这分明是他们父母的房间,没有任何属于小女孩的痕迹。
那二楼儿童房外侧的那间卧室呢?如果那间本该属于姐姐,为什么柜子破成那样?还有楼梯旁那幅诡异的画……谢远站在门口,目光扫视着房间,“姐姐”在这个家里没有留下任何存在的证明,这让他的心中惴惴不安。
同样的困惑也萦绕在褚方知心头。他决定回到问题原点——弟弟。
从房间的面积、家谱的记载,再到每一处细节,弟弟的份量在这个家庭里极重。然而随着调查的深入,褚方知发现“他”身上的疑点不比姐姐少。且不说这满墙令人生理不适的照片,单是眼前这一柜子按年龄排列的男孩玩具就透着古怪。
褚方知随手拿起一把挂着标牌的玩具水枪,仔细端详着。不止是这把水枪,这里的大部分玩具都完好地保存在包装盒里,没有丝毫拆封的痕迹。林桓筝则按照玩具适用年龄,一层一层地寻找,最终在最底层发现了一个婴儿安抚玩具兔。那兔子身上也挂着硬纸标牌,同样从未被使用过。
如果没有姐姐的那句警告,没有满墙骇人的照片,他们甚至会怀疑弟弟也从未真实存在过。
等等——照片!
褚方知蓦然瞥向平滑的白帘,照片上的那个人,真的是弟弟吗?
“怎么了?”
尽管褚方知神情一如既往的沉静专注,林桓筝还是警觉到他的变化。昨晚和可怖的白袍人僵持了一夜,此刻林桓筝早已身心俱疲,即便如此他也没让褚方知觉察一星半点。
褚方知听到他的声音,脱口而出:“饿了吗?”林桓筝倏地一愣,虽然不知这个卷王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问,但还是如实点头答道:“有点。”
苦香的浓茶和回炉加热的披萨很快端上了桌。褚方知又列出了几个他们忽视的问题:文青队一行五人、王杰一行五人,甚至连没进梦魇场的黑胖和他的同伴也都失踪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样一个两层小楼,他们现在究竟在哪里?
提到尸体,昨天开门的死人也不见了。规则对应午时退房,他还会出现吗?再者,昨夜那个动静极大的不明物,是从二楼楼板爬行到一楼墙壁内,再到柜子里的。那么此刻在表世界,楼板和墙壁内是否也存在这样的通道?
最后,不明物爬进床底后为何突然安静下来?父母房对应的“父母”在这个家庭里扮演着什么角色?他们是否与众人的失踪有关?
“其实,屋外也有鬼。”林桓筝品了口茶,将昨晚白袍鬼的事缓缓道来。
一觉睡到了天亮的谢远,听这平淡的叙述如同听鬼故事,这也太下饭了。不仅如此,褚方知消化了白袍鬼的事情后,又抛出了假设:“这鬼,会不会和浴缸龙头排出的尸水有关?”
谁好人家在吃饭的时候聊尸水的……
努力憋了三分钟,实在忍不下反胃,谢远默默放下手里咬了一角的披萨,不确定道:“莫不是因为昨晚褚哥拧了水龙头,所以规则提示中的流水声儿没响?”
这两个假设都很容易证实,只要再进里世界,反着试试总会有结果。可如果不开水龙头的结果是白袍鬼进屋,他们道具不多,能否承受这次测试带来的危机?
同样的问题也出现在二楼。文青队五人以“非人”的身份上二楼,全员失踪,极有可能已经有人遇难。就此看来,“满足她的所有游戏”绝对是一条非常险恶的规则。他们有没有必要在这个时间点就去试险?今天才是副本的第三天,剩下的时间还很长。
褚方知靠在椅子上,眯起眼睛,脑海中反复拨弄着已知的规则。他的眉头皱起,又忽而舒展开来,像在与自己的思绪搏斗,但不愿让这份挣扎显露人前。林桓筝盯着桌上没动几块的披萨,不经意间又取走一块。
谢远这顿饭吃得如同嚼蜡,要不是因为林大厨精湛的手艺,或许早就吐了出来。他的心思飘到了那些恐怖的画面和未知的规则之中,在他脑补之下,这地方简直比恐怖片还要惊险万倍。但是大哥们睁眼熬了一宿,早就筋疲力尽了。饭后,两人商量着补觉,只得由他来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