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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又平静喜庆地过了两天,清稽山突然致歉众修士,言之结契大典因为祈徵即将突破的缘故延迟,却也没说延迟到什么时候,众人一时间议论纷纷。
天下就没有不漏风的墙,半间茶楼里众说纷纭,这群人讨论起八卦来比正事积极多了。
“我可听说,昨日那祈徵在清稽峰整整跪了八个时辰,膝下还放着清棍,啧啧。”一修士摸了摸自己的鸡皮疙瘩,“倘若他是筑基期,恐怕一月都下不了床。”
清稽山的清棍是师门戒法,只有掌门才有资格动用,上一次请动清棍还是掌门的师兄投入魔道,被清稽山除名。
“多大事?难道祈徵也投魔了?”一名女修磕着瓜子问道。
“那倒也不至于,我得到消息,那祈徵已经被关入中天池饲魔。”
“雾草?那不是比投魔的惩罚还严重?死无全尸?”女修感觉手里瓜子都不香了,祈徵到底犯了什么错?
她与祈徵还有点交情,不然也不会见不到人流混进这里打探消息。
“哪儿能啊!”那修士见众人都围拢着自己,不禁高谈阔论起来,“那祈徵是何等天才?”
“一路顺风顺水到金丹不提,逢凶化吉,遇到险境反得机缘的事儿都有百八十次了!你们怎么还这么以常理度之!”
修士笃定得很,众人听完一思索,居然觉得他说的挺对。祈徵现年三十多岁,他们中有些筑基练气的小孩甚至是听着他的故事长大的。
“言之有理,祈徵为人正派,想必是一时不察犯了什么错罢了,那中天池虽说魔气缭绕,但其中剑冢,你我可是想看都看不到。”那女修趁机洗白祈徵。
“剑冢啊。”众人都不由得心驰神往。
当年虽然击退魔族,但小灵界高阶修士尽皆战死沙场,最终辛师道为表敬意,将其中剑修的剑都收集起来置于中天池,压制魔气的同时,也静待有缘人传承那些大能的衣钵。
……
中天池,一棵枯得只剩树桩子的树旁边,祈徵靠在上面仰头看着灰黄的天空。
他落魄至此,竟然唇角含笑,心生快慰。
他终于踏出了这一步。
孽相尽断,一身轻松。
祈徵曾经一日一日地等待着,心中隐隐有所预料,等待着自己血尽心干的终局。
他为天下苍生逼迫自己,为师门期望盲目忘身,到头来皆是错。
这迷失尊严不是他,困于方隅不是他,失却本心也不是他。
但他缺一个破局之人,他缺那一把燎原之火。
令绯,真乃他之珍宝。
祈徵忍不住笑了笑。
红玉盒出现在手中,指尖缓缓地抚摸着其上手工雕刻出来的精美纹路,轻轻按下中央凹陷。
“咔哒”一声,祈徵看着里面琳琅满目的东西,微微失神。
“如此……如此,元今真是得之我幸。”他伸手拿起那株规整摆放在最中间,由薄如蝉翼的灵玉保护的赤红六阶灵药。
凤血草。
祈徵忍不住感叹,机缘二字真是奇妙。
他手掌抚去,逐一拿起各样物件,放在手心里把玩片刻,又小心放回去。
他这么看着,竟然理解了元今所谓的穷是怎么一回事。
盒中三瓶三阶极品培元丹、三瓶三阶极品聚灵丹、三瓶四阶极品破障丹、三瓶四阶极品凝神丹、三瓶五阶极品合和丹、三瓶五阶极品驻颜丹。
更有九十九张用小储物袋装着的四阶、五阶符篆;一对镶嵌了珍贵香金丝和防御阵法的发簪……
祈徵逐一看下来,不由得怀疑令绯此刻是不是真的的只是赶着回去挣钱吃饭。这些东西不应该是一个筑基后期修士能拿得出来的。
总价值一百五十万中品灵石不止,这家伙哪是穷,他简直富得流油!
只是他却不知道,这全都是令绯手搓出来的,因为忙着找这些原料,他也确实穷得叮当响。
白衣修士逐一放好每件物品,小心地合上盖子放进储物袋深处,俨然除非即将殒命,是不打算使用的。
他静下心来,五心向天调息片刻,缓缓地踉跄着起身,朝中天池深处走去。
……
又是三年之后,妖域边缘,粼州城。
“那小哥!来两碗肉丝面一壶烧酒!”一大汉进门就喊。
松垮地编着辫子的人走出来。无奈道:“我这儿是杂货店,不卖吃食。”
大汉瞪眼:“吃食难道不是杂货吗?你是不是存心诓我!看不起老子?!”
令绯:“……”
他正准备将此人扔出去,却听得门槛外一道熟悉的温和嗓音,内容却不怎么柔和。
“兄台要是存心找事,可别怪我剑不长眼。”
大汉回头一看,心中不屑,“嘿你这小白脸儿!敢威胁大爷我,看招!”
令绯呆呆地看着他,嘴唇蠕动着,半晌也没说出来一句话。
“怎么,不欢迎我?”
祈徵用剑鞘抵住那大汉脖子,灵力迅速自剑上爆发,不过瞬息之间那人已被甩到大道上,引来路人议论围观。
大汉知道这人不好惹,迅速爬起来灰溜溜跑了。
“催莺,你……你来了。”令绯抽了抽鼻子,连忙将他让进店门。
祈徵笑:“出息。”
“喏。”
他从怀里掏出一油纸包,掀开来是一只大大的烤鸡腿,冒着喷香的热气。
“顺路给你买的。”
令绯眼泪差点儿就下来了。
催莺还是这么温柔,真把他当儿子喂呢,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