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安弥尔真实的个人信息有选择性地公布了一点出去,让她在几天的时间内,亲眼看着底下成千上万的跟帖里写满对她真人的否决。
廖一明:“你要真相,这就是真相。距离产生美啊,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挂的信息还只是一点点,如果是全部,安弥尔,你确定你的粉丝们承受得了这份真实吗?”
郑千:“安弥尔,你一路走过来,每得到一份关注,要花费多少心血?可想要在短期内全部失去,却非常容易。论坛上的帖子我们会负责处理,你这段时间尽量不要外出,以免被抓到更多把柄,就当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安弥尔长久沉默,闭关等待开盒风波过去的那段时间,她生了场病。
因为后续处理方式不同,郑千和廖一明争论多次。郑千以为把安弥尔掌控住就足够了,廖一明则不希望留下任何后患。
廖一明开始插手安弥尔的治疗,然后她就因为这场普通流感,声带留下不可逆转的损伤,再也回不到以前的音色。
嗓子受损对她无疑打击巨大。因为这个,之前和启元文化签的合同里部分和录制作品有关的项目她无法继续履行,会欠下一笔巨额违约金。
郑千安慰她,说之后可以转到幕后专心创作,录音事宜她也不必担心,他们之前非常有“先见之明”地对她的声音信息进行全面采集,建了音源库,以后不必她亲自演唱。
他还对安弥尔说:“我知道,因为莱顿的病,你一直花费不少,他康复之后……”
安弥尔的资料在回忆里渐渐补全,她出生于48年前的红雨10年,父母均在危机时代死于弹状病毒感染,之后她结了婚,丈夫莱顿·申,就是上个月在代曜帮助下从硝山精神病院逃到第九区的那个患者。
先是K,后是莱顿,第九区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郑千的话还在继续:“我会和公司高层商量,免除你的违约金。”
他刚说完,突然伸手,正对着自己嘴巴扇了一巴掌,响声清脆。
林溯:“……?”
代曜:“我真看不下去了,他们是怎么做到把别人的血都喝干了,还能大言不惭装好人?这是人吗?抽两巴掌都算轻的,他们应该被千刀万剐。”
话是这么说,但治安局只负责抓人,没有审判行刑等职权。而且就算郑千和廖一明再恶贯满盈,他们现在都是受害人,反而需要受到保护。
代曜越想越觉得没天理,看廖一明也格外不顺眼,对林溯道:“我对廖一明做点什么的话,你那边应该感觉不到吧?忍这么久了我真很想抽他。”
林溯:“别太投入。”
代曜可以侵夺了郑千自我、每人各打八十大板,可那没什么用,什么也不会改变,这只是记忆,干预多了反而影响他们获取事实真相。
他按捺着,眼前场景快速变幻,像飞速后退的光轨。
奔涌的时间流里,他看见安弥尔变得陌生。她生活走向腐化,经常流连于一些地下俱乐部,和形形色色的人交往,和莱顿的感情也走向破裂。
最后她因滥用药剂,一次磕嗨后精神恍惚,溺死在浴缸里。
而这一天,为了给之后的演唱会预热,雨城和红雨市的高楼大厦间挂满了她虚拟形象的宣传短片。
浴缸里的尸体也被人发现,安弥尔肿胀褶皱,几乎失去人形。
最先赶来处理后事的人是郑千,死前一段时间,安弥尔身边已经没有其他亲近的人,她的紧急联系人那一栏只有一个郑千。
可能因为这个,对着安弥尔的尸体,郑千竟然流下了几滴鳄鱼的眼泪。
代曜都想调高沉浸值,看看他现在是什么心理,到底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她到死都不知道有人一直在害她,不止是吸血,还敲骨吸髓、压榨到连渣滓都不剩。她还把对方当成可以信赖的人。”代曜郁闷又气愤。
林溯:“她知道。有遗嘱。”
死之前安弥尔留了遗嘱,一个死于意外的人是来不及做这些的。
代曜刚才顾着愤慨,这时注意到这些细节,异常不解:“如果她终于找到元凶,为什么不反抗?”就算为时已晚,只要有一点希望,总比默默死去好吧?
林溯:“在她心里,安弥尔是她用心血浇灌出来、独一无二的作品。”
而那些年经历的一切让她相信,她自己的存在是这个作品唯一的污点。
当凉水侵入肺部,她因浸泡而失去的血色化为广告牌上鲜艳闪烁的霓虹光、低温而僵硬的肌肉变成虚拟形象灵活伸展的肢体,她用自己的生命完成了一场幽暗至极的献祭,从此安弥尔这个符号再没有任何缺憾。
回忆至此结束,最后的场景定格在焚化炉前。
一把男声突然响起:“你们做过的所有事情都还记得吧,不记得的话我也帮你们回忆过了。”
代曜知道,属于郑千和廖一明的惩罚终于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