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里寒星点点,为夜间平添寒意。
繁星点缀的天空,总是明亮可爱,也总是引人遐想无数。
彼岸平躺在树枝上,一只手当枕头,另一只手张开手掌放在目光上空,透过指缝便可看到那一眨一眨的繁星。
宁静,可爱,是冥界里难以看得到的景色。
在人间待久了,彼岸越发觉得冥界有些无聊。
冥界没有的好吃的,人间有。
冥界没有的好玩的,人间有。
冥界没有的好看的,人间有……
最重要的是,冥界没有他最爱的人,人间有。
“想什呢?”
不知何时梧桐坐到了他的身边,“是想冥界了吧,毕竟都离开这么久了。”
彼岸撇了撇嘴,“才没有,人间多好啊,有好吃的,有好玩的,不像冥界,到处都阴森森的,五步一头骨,十步一残躯,到处都是鬼哭狼嚎,听着头都要炸了。”
梧桐轻轻地躺到彼岸身边,“是吗?听起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
“也不能这么说,忘川河就是个好地方,我经常在那里泡澡。那里的水很舒服,也很清澈,就像块没有暇疵的玉石,以前我和师尊经常能在河边站上整整一天。”
“听起来也不赖。”
彼岸将人揽入怀中,“有空带你去玩。”
“嗯。”
过一会儿,梧桐出声道:“你怎么看待他们两个?”
彼岸的脸色沉了一下,“暂且不说我的障眼法有多高超,但也绝对不是普通人能一眼看穿的。”
梧桐点头表示赞同,“是了,哪怕是有点道行的,想要破了你的障眼法,也要好生琢磨一番。这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们绝非普通人,是灵吗?”
彼岸否定了梧桐的看法,“他们不是灵,是人类,不过他们身上的灵力却很特殊。”
“特殊?”
“嗯,不太像是后天修炼的,更像是天生便存在一样。”
梧桐若有所思的问道,“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想问了,神会转世吗?不是自愿转世的那种,而是死后的转世。”
“死后转世……”
彼岸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由原来的躺着变为了直身坐着,“师尊曾经跟我说过,神的转世有三种。
第一种便是像现如今的师尊和天师一样,是带着任务,在天冥二界高层的允许之下,投胎转世于人世间。
第二种便罪大恶极之神,此类神明的处理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实行雷劫之罚,不过基本最后全是魂飞魄散;另一种则是抹去所有记忆,废掉全身修为,最后只剩一个极其普通的灵魂,然后投放于人间,并永世不可回归天界冥界。
而这最后一种,只能说意外中的意外了。”
梧桐对此不解,“意外?”
彼岸继续道:“天神和冥神死后,他们的灵魂与一身修为会化作一颗舍利子,我们称其魂舍利。
魂舍利会与肉身分离,肉身安葬于棺木之中,魂舍利则将会被送往生于天冥两界交界之处的世界树上,最后化作世界树的养分,以护佑两界万民,这也是神明陨落之后,为两界万民做出的最后贡献。
当然世界树也不是每一颗魂舍利都接受,而这些不接受的又分成两类,一类是资质平平,对两界发展贡献并不多的神明,这类魂舍利将会被抽尽修为,化作一普通灵魂转世于人间,但他们与前面提到的那种不同,他们是有机会重返两界的,不过这就要看他们自身的机缘和造化了。
至于另一类生前于两界有大功大德的,将会被送入两界各自的神庙之中,以受万民的贡奉与香火,静待有朝一日,他们能重返两界,继续造福万民。”
梧桐摸了摸下巴,“听起来也不是很意外啊。”
彼岸继续道:“这还算正常的,最意外的要数现今天界政权刚建立之初,天界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时空风暴,当时贡奉在天界神庙中,几位帝君的魂舍利,除当初第二代北辰星君,执意要将自家师尊的魂舍利,带回北辰星殿亲自贡奉,使得北辰帝君幸免于难外,而其余几位的魂舍利无一例外,全因那场风暴掉落入乱流之中。
后来经过推算,那几颗魂舍利几经辗转,落入了人间。”
现如今天界政权未建立之前,那一段历史被后世史官称为“上古时期”。
上古时期,天界势力林立,或强或弱,但他们皆没有做到一点——护佑一方百姓。
逢乱世之时,无数宗门封禁山门,无论外头如何喊杀喊打,百姓如何在水深火热之中伸吟哀嚎,万民如何跪伏于大地之上请求庇护,他们都充耳不闻,甚至对企图闯入宗门的平民百姓,举起屠刀。
每逢乱世一过,总有一些或弱或强实力的宗门被更加强大的宗门,屠杀吞并。
他们永远只会做对自己有利之事,无利可图的,他们甚至不会多瞧一眼。
天下万民在他们眼中,不过草芥微尘。
太平盛世降临,他们便会堂而遑之地大开宗门,以自认为救世主的姿态傲视万民,并且心安理得地接受天下万民的朝拜与贡奉。
“视他人性命如草芥,视天下万民如微尘,自以为大树、高山、日月,高呼:‘蜉游难以撼巨树,萤火不敢争日月。’
不视万民之长,不视己身之短,滑之天下大稽,当自取灭亡也。”
这是初代天帝对上古时期,各大宗门做法的评价。
这种情况持续了百万年之久,直到一位从血泊站起来、满身皆是伤痕的少年的出现,似乎冥冥之中表示,这世间一切的荒唐,从此刻开始结束。
任谁也想不到,这位灰头土脸,衣衫褴楼的少年,会成为后世之人所歌颂的传奇,成为后来威震三界的天下共主。
“去他的高低贵贱,去他的尊卑有也别,今日我们为自己而战!”
少年高举利剑,目光如炬火般望向远方,他的声音如山寺中的巨钟般洪鸣响亮,哪怕千年万年也犹如在耳。
无数铁骑身披坚手执锐,高呼:“为自己而战!为自己而战!”
最后一战,七大宗门的宗主们已是黔驴技穷,但是他们也深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
于是七位宗主以牺牲宗门内所有弟子的生命为代价,为浩浩荡荡赶来的数万天军布下了一个大杀阵。
有了杀阵的加持,无数前扑后继的铁骑还未近得了几位宗主的身,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看见敌军一波又一波地阵亡,七位宗主内心狂喜不已,不久前因为牺牲宗门内全部弟子的愧疚感也一扫而空。
他们是宗主,是整个宗门的顶梁柱,他们有信心在彻底消灭敌军之后,再次开山立派,振兴宗门荣光。
只有一个人,那又怎么样?
难道当年开山立派的祖师爷就不是一个人?
不也照样建立了传承万世不衰的大宗门。
更何况如今无数的大势力已经被消灭,已经没有什么能扼制他们的发展了,只要他们能打败眼前的敌人,且而顺利的活下来,那么别说重振当年祖师爷的荣光,恐怕就是天下共主,也未尝不可。
正当他们幻想自己坐于高堂之上,受万民所朝拜之时,七位手持利剑、长枪、长茅、大刀等武器的年轻人,直直冲入了杀阵之中。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为首的年轻人便一言不发地,砍下了其中一位宗主的头颅。
见此情形,一位宗主大喊,“这七人定是敌军的核心人物,将他们全部击杀便可使敌军士气大……”
一个“挫”字还未喊出口,那位宗主的头颅便被从后面突然窜出的折扇,完整地切割下来。
那把折扇拐了个弯,又回到了它的主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