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神和魔主看着对方,并一同站了起来,同时渊神再次拿出了方天明光戟,魔主也再次拿出了破阵弑神枪,他们二人拿着各自的随身法器,扑向对方。
满脸是血的魔主,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场景,此刻他的破阵弑神枪正直直的从渊神的胸膛穿过。
他不明白,明明在他向渊神袭来的时候,对方紧握方天明光戟,摆出一副迎敌的架势,可在最后那一刻,渊神竟张开了双臂,闭上双眼,静静等待着他的攻势到来。
鲜红的血将渊神本来雪白的衣袍染得刺目,那一刻,魔主的脑子是一片空白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他从未设想过今日会是这般场景。
在他的印象中,渊神是一个不败的传奇,是一尊屹立不倒的神明,可如今却血染白袍。
看着被得呆愣在原地的魔主,渊神稍稍使劲,将魔主的破阵弑神枪给拔了出来,并且微微勾起嘴角。
“我输了,我会遵守约定,立刻便离开魔界,并永世不再踏足魔界半步,再会。”
说罢,渊神转身就要走,可魔主却突然叫住了他,“等一等!”
接着他从灵识空间里取出一个小瓶,“这是先前道尊赠予本座的回灵丹,对疗伤极其有帮助,有助于你的恢复。”
渊神接过小瓶子,留下一句“多谢”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渊神渐渐远去的背影,魔主并没有比试胜利后的喜悦,反倒是心里多几分惆怅,因为他很清楚这场比试的结果,与其说他是胜利者,倒不如说是渊神将胜利让给了他。
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都造成了今日两败俱伤的局面。
直到渊神的背影消失在视野的尽头,魔主才不用装下去,直接躺到了地上,并艰难地服下最后一颗回灵丹。
魔主开始调整气息,并调整灵气修复自身损伤的经脉,魔主这才发现自己与渊神都因此战而伤及到了根本,想要回到巅峰状态,没个几百年是不可能的,况且渊神还挨了自己一枪,伤势定然是比他严重多了。
对于渊神最后一刻的放弃,魔主理解是对方在最后一刻看开了,终于肯放下了,至于最后自己那一枪,可能是对方觉得亏欠,而补偿他的吧。
但不管如何,这件事自己都要负很大的责任,所以魔主决定等过几日,自己伤势好些了,必定登门赔礼道歉。
梼杌冒冒失失跑进魔神殿,因为他有重要的事要向魔主汇报,但在被守内殿门处穷奇给拦了下来。
“你在大呼小喊什么?不知道魔主大人正在闭关疗伤吗?”
梼杌有点气喘嘘嘘道:“可我有重要的事要禀告魔主大人。”
穷奇拦在门口不让他进去,“再重要的事也不可打扰到魔主大人疗伤。”
这让梼杌感到有些为难。
“可是……这是有于渊神的事。”
穷奇现在最听不得的便是“渊神”这两个字,以及关于渊神的一切,因为要不是那个可恶的渊神,魔主大人也不会身受重伤了。
于是,在穷奇的眼中,这一切归根结底,全是那渊神惹出来的祸事。
穷奇刚想要把梼杌赶走时,大门突然打开了,魔主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梼杌,你且进来说。”
梼杌着急地走进了内殿,穷奇也跟了进去,他倒要看看是什么大事让梼杌着急忙慌成这样。
内殿里,只见魔主盘坐在殿中央,正闭目疗伤。
梼杌拱手道:“启禀魔主大人,天界出大事了。”
魔主依旧双眼紧闭,“讲。”
“渊神,陨落了。”
魔主突然睁开了双眼,并猛吐了一口鲜血。
梼杌和穷奇见状,慌忙上前扶住魔主,可魔主却顾及不了自己的伤势。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梼杌被吓得连忙又说了一遍,“渊神,陨落了。”
“何时?”
“就在昨日,天界已哭成一片,蓬莱岛更甚。”
蓬莱岛上,渊神殿外,无数位天神,成群结队的灵兽,无论大小,都来恭送渊神离世。
无论是天神,还是灵兽,都在抹眼泪,他们有的的的确确是在为渊神的离去而感到伤心,而有的则是想趁乱,看看能不能从这渊神殿里捞得两件宝贝。
只是此刻有一男子手持武器镇守在殿门口处,无论外人说什么,他都无动于衷,并严禁任何天神或灵兽踏足渊神殿,而此人正是身化人形的渊龙。
无论“四凶”如何苦口婆心地劝说,魔主都坚持要去送渊神一程,并且不允许他的几个跟着。
当魔主出在渊神殿外时,来哭丧的天神和灵兽都十分诧异,并不停地交头接耳。
“他怎么来了?渊神怎么走的,他心里没有数吗?”
“依我看他就是故意的,为的就是君临四海万界。”
“创世有九祖,如今八祖已陨,仅剩他魔主一位创世之神,将来四海万界如何,还不是他一神说得算?”
前些日子那场大战早已传遍四海万界,众人皆认为是渊神和魔主二神不和所致,如今渊神又先行一步,于是众人便阴谋阳谋了起来,认为这一切都是魔主设下的圈套,为的就是除去他在称霸四海万界道路上仅剩的“绊脚石”。
更有甚者认为凡间的“天痕”事件也是魔主所为,为的是让妖母陷入永远的沉睡,无法与渊神合力阻止他称霸的步伐。
这种无端的揣测,简直离了个大谱。
总之,不少人都认定这是魔主的阴谋,用不了多久,四海万界将进入一个完全由魔主一神统治的时代。
虽然在场的天神和灵兽面对魔主的到来都感到十分的不满,但奈何人家实力就摆在那,所以也没有什么特别反对的声音,并且还默默地把往渊神殿大门的主道给让了出来。
他们一是不敢上前阻挡,二是想看看他如何碰一鼻子灰。
可谁知,当魔主走至渊龙面前时,渊龙竟对着魔主毕恭毕敬地鞠躬行礼。
“魔主大人,渊神大人临终前嘱托渊龙,只让您一人为他送行。”
这个结果,魔主一早就猜到了,这也是他宁愿托着满身伤痕也要来的原因,好歹也是公认的九祖之首,若是连个送行的人都没有,那岂不是太可悲了。
于是魔主在渊龙的带领下,丝毫不顾身后的大呼小叫,进入了渊神殿。
在渊神殿的正殿中央,摆放着一口水晶,棺渊神的遗体就存放在里面。
看着如同睡着,实则已经失去了气息的渊神,魔主向渊龙寻问道:“渊神临终前,可有什么嘱托?”
渊龙恭敬地回道:“渊神大人嘱托渊龙,关于他的丧仪,全由魔主定夺与主持。”
“那你呢?”
“渊龙在旁协助大人。”
“本座问的是,安顿好渊神的遗体后,你是打算在此守候千年万年,还是云游四海?”
渊龙低下头,“渊龙不知,渊神大人也没有交代渊龙的归宿。”
魔主一只手搭在渊龙的肩上,“去游历四海吧。”
渊龙抬头看着魔主,魔主继续说道:“一直停滞不前可不好,而这一亩三分地也没有什么可守的。
事情结束后,本座会将此处给彻底封印起来,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渊神长眠的。
而至于你要去哪,从什么地方开始游历四方,那就是你的事了,本座无权干涉。
总之,你要记住,永远不要畏惧未知,唯有勇于迈出第一步,勇于探索,才可能将未知变已知,才能走向更广阔的天地。”
“魔主大人的教诲,渊龙将铭记于心。”
魔主摆了摆手,有几分有气无力道:“行了,你且先退下,等有事让你去做,再找你。”
“是。”
渊龙退出了正殿。
魔主站在水晶棺旁,看着渊神手里一直紧抓不放的小瓶子就知道,给他的那粒回灵丹肯定还在,接着他轻轻解开渊神的衣服,果然那个他给渊神留下的窟窿还在。
魔主轻骂了一句,“傻子。”
居然能为了留住他送的“礼物”,竟连性命都不要了,这天下底还有第二个像这样的傻子存吗?
魔主用灵力帮渊神补上了那个窟窿,然后又从口袋取出一颗翡翠玉珠子,把它放在渊神胸处。
“我也没什么好的陪葬物送你,倒是费了点功夫去弄到这颗玉珠子,它可以吸收日月的光辉,以及四周的灵气,虽不能保留太久,但护你的遗体几万年不腐,还是可以办得到的。
对了,我记得你喜欢安静,所以我打算把这里封印起来,再施法隐藏起来,这样就没有人会来打搅你了。
不过这样也会让你感孤独,可是你整日都冷冰冰的,也不爱与外人打交道,我相信你能够忍得了这样的孤独。
所以,永别了。”
说完,魔主轻轻合上了水晶棺,慢慢走出了正殿,关上了大门,他与渊神这辈子的缘分, 也在大门关上的那一刻结束了。
为防止任何人打搅到渊神,魔主足足设下了八十一道封印,在渊神殿留住了一个多月。
在完成封印后,魔主设下隐藏迷阵,将整座渊神殿给藏了起来。
从此,渊神殿从蓬莱岛上“消失”了。
做完这一切,在渊龙的护送下,魔主顺利回到了魔界继续疗伤,而渊龙则听从魔主的建议,去游历四方,看看这广阔的世间了。
就魔主以为一切要恢复平静的时候,一个由数十位天神联合而成的联盟,打着为渊神报仇的旗号,杀上了魔界。
在之前与渊神的大战中,魔主已经伤了根本,加上后来得知渊神的死迅,气急攻心,以及对渊神殿设下封印,又消耗巨大,且又因为对渊神之死的自责,魔主无心恋战,最终身中数百剑,永远倒在血泊之中。
哪怕亲眼看着魔主没了生息,那伙天神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魔主的实力实在深不可测,加之“四凶”虽受了重伤,但他们还存活着,万一有朝一日让他们找到了复活魔主的方法,到时候他们这一伙子天神都要玩完,于是他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魔主的遗体分裂并封印起来。
“后来,他们将魔主的四肢、头颅、心脏、躯干分别封印在了七个不同的地方。
但他们还是低估了魔主的实力,没多久他们设下的封印就被破了,可是魔主也并没因此复活,他的四肢化成四根石柱,他的躯干化成了今日的洛魔峰,头颅则化成了百兽之王——犼,而他的心脏就被封印这座孤岛上。”
魔帝指着巨树道:“化成了这棵树,从那以后,这片海域也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景昭看着巨树,若有所思道:“既然此树乃是魔主的心脏所化,又怎会这么轻易的枯竭掉,而且二位大人,以及当年的九幽帝君,皆为魔主的一部分,是哪一部呢?还请二位大人为景昭解惑。”
魔帝给玹明递了个眼神,玹明心领神会,“接下来的就让本尊来说吧。
这棵巨树在没有枯萎之前,不仅生机勃勃,还结了三颗果实。
七万多年前,第一颗果实从树上成熟掉落,便被海浪神奇般打到了对面岸上,并化出了人形,那人便是当年助初代天帝推翻七十二宗,建立天界政权的七帝君之一的九幽帝君。
至于剩下两颗果实,自然便是本尊与魔帝大人。
因此我们三个不仅继承了魔主的大部分修为,同时还获得了魔主的认可与传承。
比如我们三个都或多或少获魔主的部分力量,九幽帝君获得了魔主的全部 记忆与情感。
而本尊则获得了魔主代表整个魔界的气运,因此本尊才能三万过去了依旧容颜不老,并且魂灵不灭,换句说就是本尊几乎代表了整个魔界,只要魔界依然存在,本尊就永远不灭,只要本尊不倒,魔界也将永世安宁。”
对此景昭又有疑问了,“既然魔尊大人您代表了整个魔界,为何三万年来都不统一魔界,改称魔帝呢?您明明有这个实力的。”
玹明苦笑道:“你要知道,世间万物都是平衡的,一旦平衡被打破,世间就会陷入混乱之中。
对于统一魔界,不是本尊不感兴趣,也不是本帝能力不足,而是世间的这杆称不允许本尊这么做。
命运给了本尊不会老去的容颜,永不会毁灭的魂灵,便已是莫大的恩赐,本尊岂敢再贪求许多。
所以当魔帝发兵一统魔界后,本 尊只要不战而降,将魔界气运交赋于他人来完成对魔界的统一,这才是最为完美的方案。”
景昭点点头,看向魔帝,“那魔帝大人除了从魔主那获得一半修为和打造不阿刀的肢骨外,还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魔帝两手一摊,“没了,就这么多。
他们一个获得了全部记忆和情感,一个获得了代表整个魔界的气运。
就本帝的最普通,除了力量,还是力量,连肢骨另外两位都各有一根。”
景昭思考了一下,“魔帝大人在获得魔主的肢骨后,将其制成不阿刀。
所以魔尊大人的赤玄剑和九幽帝君的亡灵弓,也皆是魔主的肢骨所制成的?”
玹明打了个响指,“聪明,完全正确”。
魔帝拍了拍手,“好了,这节历史课到此为止,景昭,你来评价一下这场‘渊魔之战’。”
景昭沉思片刻后,给出了相当中肯的回答。
“这场旷古的渊魔之战’,一方面是一种荒谬且畸形的爱情所导致,另一方面则是对爱情与自由的一次冲突所致。
同时还受到历史环境、传统观念、时代局限性等多方面因素,所导致的一次重大历史变故。
可能有人会将上古时期的混乱,想当然地结到‘渊魔之战’上,这是不符合历史探讨观的。
正如先前魔帝大人所说的,历史的车轮是滚滚向前的,我们不能使其停下,更不能使其后退。
因此我们不能将上古时期,一切动乱的根源归结到‘渊魔之战’上,换句话说就是,哪怕没有‘渊魔之战’,上古时期也会随着历史的发展而到来,而‘渊魔之战’只是恰出现在了关键时期,并且引发了一系列的大事件发生,才造就了混乱的上古时期,这是天时地利人和,共同作用的结果。
所以我对‘渊魔之战’的整体评价是:它的确是混乱的开端,但也对历史起到了推动作用。”
魔帝点点头,表示对景昭的评价与总结感到满意,“好了,是时候该回去了。”
回到南山上的木屋,魔帝赶紧让景昭去烧水沏茶,自己则坐在窗边,欣赏外面的雪景。
屋外的雪依然下个不停,但却怎么也掩盖不了红色的腊梅花。
景昭给魔帝倒了一杯热茶后,又忍不住问道:“魔帝大人,按您所讲的关于魔主的事迹,那渊神的遗体一直被封印在蓬莱岛上的渊神殿里,那这百万余年里,岂不是有许多有野心的人,觊觎着渊神的遗体?”
魔帝边喝茶边点头,“当然,九祖乃是这四海万界的造物主,其体内所蕴含的创世之力是后世之人不可估量的。
哪怕是陨落了,其遗骨一样有着惊人的力量,只不过想要将这种本就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据为己有,自然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遭到反噬那都算是轻的了,严重的基本就是神形俱灭了。
虽然道理大家都懂,可世间依旧不缺那些不知死活的贪婪之人,贪图那些本就不属于自己的力量,以及荣华富贵。
此为小人之作,而非君子之行,更非英雄之为。”
景昭拱手道:“景昭,谨遵魔帝教诲。”
魔帝点了点头,“还有什么问的?”
景昭摇摇头道:“没有了,渊神的遗骨虽珍稀无比,觊觎之人也甚多,但细细想来,当年魔主又是设下多重封印,又是布下隐藏迷阵,并且这多么年来都相安无事,想必是被保护得十分妥当。”
魔帝心想:那遗骨自己都活过来,能说能跑了,能不安全吗?
七万多年前的夜晚,消失了近百万年的渊神殿再一次出现在蓬莱岛上,当初设在渊神殿里的封印被一道道破除。
渊神殿终于在近百万年后再一次被打开。
一位身材高挑、身着白袍,眉宇之间神似当年渊神的男子,从渊神殿里走了出来。
男子双眼微闭,用了将近半柱香的时间,才终于清理好了自己的全部“记忆”。
这世上哪有什么尸身是近百万年都不腐的?
哪怕有当年魔主当年留下的翡翠玉珠子,也就勉强保了十万余年,最后还腐化得只剩骨架,但这却造就了男子的诞生。
魔主留下的翡翠玉珠子,与渊神的遗骨完美相融了,并且还帮助遗骨进一步吸收日月精华,加上蓬莱岛浓郁灵气的滋养,遗骨有了意识,并且化出了人形,也就是现在出现在这里的男子。
男子理清了自己的“记忆”,准确来说是渊神的记忆,自己是渊神的遗骨所化,不仅继承了渊神的全部记忆,同时也继承了渊神的部分力量。
也就是说,男子既可以选择成为渊神,也可以选择成为一个与渊神完全独立的个体。
当男子再次将渊神殿隐匿起来的时候,他便已经选择了做一个独立的、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的自己。
同时,他的内心告诉他,他应该去找一个人,可当他凭借“记忆”来到目的地时,这里早已换了一番天地,于是他到处问人,到处翻阁古籍,拼凑出了一个真相。
那个他应该寻找的人,早已在百万年便已逝去,并且死状十分可怖。
一设想到那异常惨烈的场景,男子总觉心如刀绞,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从此,他心中有了一个目标:覆灭七十二宗。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下了一盘大棋,最终他执子胜利,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北辰帝君,并“再次”遇到所爱之人,他内心的欢喜是溢于言表的。
可当他看到所爱之人被一剑穿心,“再次”看着对方惨死,他甚至一度产生了自我否定,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
最终,他带着遗憾,与世长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