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乔大人走后,郎褚玉若有所思地跟福公公说了句,“朕怎么看那个乔琼,好像不太高兴。”
“是嫌朕给的差事不满意,难为他动身离开京外的工程去那许州?”郎褚玉勾着薄唇,似是有些嘲讽。
福公公当然知道其中缘由,但他哪敢多说,只是在旁边小心道,“乔大人没准是接了这重任,一时高兴,失态了,这才让陛下觉得不对。”
郎褚玉朱笔一勾,听言更是冷笑,“连你都给他找补,这小乔大人给了你什么好处?”
旁边的小木子听得颤颤巍巍,陛下这是在挑他师父的刺啊,说他收官员好处,这跟私通外朝有什么区别。
一时吓得都要跪了。
福公公却不以为然,陛下说话带刺,一向惯了,更何况他可是陛下啊。
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乐得听人说话已经算是纡尊降贵,有够亲近了。
更何况按照福公公了解的性子,陛下这下倒不是生气,只是提到小乔大人这样有话要说。
果然如此。
“真看那小乔大人是为家事羞惭。”郎褚玉提着朱笔,微微顿了顿,“朕本以为那乔琼是不知道宁安侯一家的打算,却没想到他不但知道,还敢跟朕说道。”
“怕是许州地动一事他都没听到心里,朕看他满是踌躇的模样,怕是全程心里都在想怎么说道才好。”郎褚玉一丢奏折,“朕怎么能不知道这些臣子的心思,本以为这个乔琼是个好的,没想到跟那些禄蠹之辈没什么区别!”
福公公在旁边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盼那位郡君夫人早日进宫,跟陛下说道说道她求下的这事 ,为什么陛下偏偏对这记不清呢。
是您宣旨让乔家的小公子进宫的呀。
郎褚玉又想了想,叹了口气,“那乔琼以往可不是这样的人,朕想许是被家人拖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竟敢在我边上提这事。”
“他那幼弟究竟是怎样的人物,值得一众人在朕面前大动干戈。”
郎褚玉嫌弃地皱着眉,“听说空长了一张脸,先天心智不全,脑子不好,朕可不喜欢蠢货。想让朕在宫里照料他一辈子?什么好算盘。”
“还是怕朕为了上月的事生气,来讨好朕?”郎褚玉笑得满是嘲讽,“怕是多想了。”
他又翻了一本奏折,手持朱笔正要再批。
福公公适时插上了一句,“那陛下今日为何不直接否了,免得他们再有动作,平白惹得生气。”
郎褚玉看着奏本上的内容,仔细阅后勾勾画画了一番,半晌才道,“朕就想看看他们还能再玩出什么花来,又是为了什么。”
他似是下笔重了,手下一提,也不愿再提起这事了,“好了,你也别说了,今天的事多着呢,朕可别想为这点小事分心。”
福公公识趣地不再多说,心想陛下睡得好,脾气确实好多了,竟不是当场被小乔大人触怒,发作一番,而是有闲心看看后面还能闹个怎般。
想到这他有点担心,生怕因着这事出什么乱子,但陛下不提,他也只能不多说了。
没事,还有郡夫人和齐王在呢。
……
乔珠正涂涂画画得开心,自家大哥推门进来时吓了一跳,连伍六子都一下子怕了起来。
不为别的,小公子这样胡闹的模样,脸还是花的,伍六子突然后悔怕打扰到公子,没过去把脸擦个干净,好歹理下仪容。
大爷虽不会骂自家弟弟,但他们这些做下人的看顾不周,还是会受训斥的。
他忙示意着旁边侍候的人去备好热水手巾,好把脸收拾收拾,一边悄悄看着大爷的脸色。
就连乔珠都停下了笔,眨着眼已经等着大哥冷着脸说话了。
没想到乔琼一言不发,只是过来低着头,温声地问着,“画什么呢,宝儿。”
乔珠睁大了眼,他阿兄往日里从不叫他小名,只直道大名,虽然乔珠名字叫起来也不尖锐,倒是一股亲近,但比起宝儿才知道有多大不同。
伍六子也惊异得很,心想大爷这番温和,还有这句“宝儿”,就跟换了个人似的,难道是被夺舍了?
乔琼先是不解于自家幼弟的一言不发,心想他难不成还是知道这事了?随后反应过来自己叫的什么,一怔后眉宇间更是柔软。
他比乔珠大得多,年龄相近的也只有长姊一人,小时还唤得亲近。
至于乔珠他那时都十几岁了,就没叫过宝儿这个小名,如今万番感慨,竟不知不觉说了出来。
他没再顾着兄长的威严。
只是仔细看着那副画卷,愣神地笑了笑。
伍六子一边惊于大爷没说小公子乱涂乱画,一边感叹于这少见的坦然笑容。
这时备好的手巾热水送进来了,伍六子正要上前拿着好好给小公子擦一擦。
没想到大爷上手接了过来。
“这——”他一脸惶恐,怎么能让大爷做这种下人该干的活,那要他们还有什么事。
大爷摆摆手,他认真地浸着热水,绞好帕子,仔仔细细地低头,小心翼翼,像对待珍宝一样一点一点地擦着乔珠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