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晏淡然转身,走到凉亭下,给李珏斟了一杯茶,二人分坐两侧。萧晏看了季语姝一眼,让她安心道:“你带着念奴且去先睡下吧,待事情忙完,我便去睡。”季语姝望了李珏一眼,然后点点头,先去哄念奴睡觉了。
“李公子有要事相商?是金锭的事情有结果了?”
“是,金锭的主人是枚贵妃。”
“那这个结果并不令人意外,或许来说是情理之中,李大人今日心思沉重地过来,怕是将这个结果告知了皇上,请求皇上处置,但皇帝将你打发了。”
李珏愕然,喃喃道:“你怎知晓?”
萧晏笑了一下,道:“既然李大人对金子的主人并不吃惊,那定是另有其事让你烦忧,而你这会儿来访,想来是临时起意,那在此之前,你定是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令你费解。你从小学习儒术,忠君爱国,是非黑白分明,定是与你所学有所冲突,令你费解。这些都只是我瞎猜的罢了。”
“……你……哎,我终究是不如你。”李珏懊恼地叹了口气,捏紧了手中的杯盏。
“李公子不要妄自菲薄,这只是在暗卫干久了,要学会的生存本能罢了,若是李公子去,只怕是会比我干得更好。至少有一点,我不如你。你这样讨厌我,却能几次三番地将祖传的密药给我续命,这样仁厚之心,纵然我出家几年,也未能到如此境界,李公子的好,只是你不自知罢了。”然后萧晏想到了季语嫣痴恋的模样,又补充了一句,“好在有人知道,也很欣赏。”说着便玩味地笑了一下,轻啄了一口茶水。
李珏不想和他在季语嫣的问题上继续争辩下去,便岔开话题问道:“今日我将此结果告诉了皇上,可皇上却说金锭并不能说明什么,还把它扔回给了我,皇上纵然重用枚家,喜爱贵妃,也不能纵容他们蓄意陷害朝臣!”
萧晏知道李珏是所受的多年教育在今夜被冲垮,便决定给他剖析,喝了口茶,悠悠道:“皇上重用枚家不假,喜爱贵妃这事我们无从知晓,但是偏袒枚家却不见得。”
李珏抢言道:“这还不够偏袒?证据确凿,却偏要维护她。”
“问题就在这里,证据不够确凿,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金子呀。”李珏不知道萧晏为何会明知故问。
“金子,就是用来流通的,中间不知会经过多少人之手,也许是来取钱的宫女偷偷暗扣了,也许是贵妃拿来赏人了,总之金子本就是用来流通的,若是以这个用来定罪,只怕是有些牵强。若是今夜皇帝依照你的意思,审查了贵妃,反而会打草惊蛇。”萧晏将其中的要害点明分析给李珏听。
“可……可我今夜求见的事情,必将传到枚贵妃的耳中,那岂不是已经打草惊蛇了。”李珏有点担忧道。
“所以圣上驳回了你的请求,偏袒了贵妃,这样才能放松枚家的警惕。”萧晏安抚道,“而你已经暴露了,他们会知道你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不会再拉拢你,只会在朝堂上打压你。”
“我也不需要他们拉拢,我不屑于他们为伍。”李珏神情愤懑地说道。
“也未必,他们知道你的性格,估计也不会怀疑是李丞相所为,只觉得你是受了我和姝儿的蛊惑,是你的个人行为,我猜下一步,可能他们会去找李丞相,要求对你严加管束。”李珏听到萧晏很自然地喊和静公主“姝儿”,而自己只能喊她殿下,心中升起一股酸楚,或者茶水一饮而尽,道:“我是个人,我不会受任何人蛊惑,这是我作为一名臣子该做的事情。”
李珏喝完茶后,恢复了平静,问道:“那怎么办?咱们就拿枚家没办法了?就任由他们为非作歹?这条线索就断了?”
“那倒也不会,据我推测,有你在这里咬着,他们也得为这枚金子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接下来谁来找你讲故事,谁便是枚家的替罪羊了。”
“你是说会有个人来替枚家顶罪?”李珏在脑袋里思索了一圈,眼前浮现出那个人的模样,他顿时摇了摇头,不,不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