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扉明愣了一下:“干什么去?”
“回家拿点换洗衣服,吵到你了啊。”
“没有,我刚醒,等会儿顾叔来接你吗?”
“不,我自己开车回去。”沈欲忱说着冲他扬起手,转了一下套在食指上的车钥匙。
谈扉明跟着看了过去:“你等我下,我送你吧。”
他紧接着补充道:“刚好回来顺路去趟超市,该囤点儿年货了。”
沈欲忱微偏着头,视线落在谈扉明脸上盯了几秒。那几秒犀利而温柔的目光,让谈扉明不禁猜测,沈欲忱是不是已经看穿自己的真实意图。
然而沈欲忱只是将车钥匙的圈儿从指节上单手取下,抛给了他。
谈扉明一把接住车钥匙,垂眸看了眼上面的盾牌标识,钥匙扣上还挂着只沉甸甸的银黑色土星吊坠。
“其实我送你就行。”谈扉明说。
沈欲忱按着小行李箱的把手,微倚靠着墙,朝他扬了扬下巴:“不,开我的。”
距离上次非法入侵的事儿已经过了去一个周,顾叔在放年假前,盯着人将家里的监控系统和门禁全部换了新的。但沈欲忱心里仍有阴影,对扫脸和刷指纹都信不过,重新改为输入密码开门。
输密码时,他也没刻意避开谈扉明,像是回馈上次谈扉明告诉他密码的事,但余光里的人还是很有素质地别过了头,直到门解锁“咔哒”一声响才转过脸,稍显刻意。
沈欲忱不是邀他来家里玩的,两人没在一楼多做停留,直奔二楼。衣帽间里不知道是香挂还是什么东西散发着香气,使得房间里萦绕着淡淡的花香。
上次走得仓促,沈欲忱没带太多衣服,因此不惜起个大早也要回来拿衣物。他这个人精致得很,千篇一律和得过且过都不是他的生活态度,连衣服都必须按天数成套搭配好的,连带些首饰小挂件也要一并带上。
东西一多,沈欲忱便换了个大行李箱,他负责挑,谈扉明负责叠好装箱。过年期间居家的时间更多,他搭了很多套居家服。
沈欲忱专注着选衣服,此时背过手给谈扉明递去一件缎面衬衫,可谈扉明正蹲在地上低头整理,并没有看见,因此衬衫无意地罩在他的头上。
视线被挡住,谈扉明眯眼抬起头,那衣服顺着侧脸滑落下来,触感轻盈得像羽毛,他伸手接住。
沈欲忱下巴微收,垂眸俯视着他笑道:“抱歉,还以为是你手接的呢。”
“……没事儿。”
谈扉明望着他,沈欲忱五官立体,顶光灯在他的眉眼、鼻骨、下颌到脖子处投射形成一片轮廓精致、弧度完美的阴影,使得他整个人在这居高临下的姿态中,透出一种矜贵而凛冽的从容。
如果他是一座雪山,那这与生俱来的气场足以让仰望的人为之臣服。
谈扉明垂下眸继续叠衣服,手抚过那些质感柔软轻盈的真丝布料,脑海却想的是沈欲忱穿上它们的样子。
年关将近,上午刚开门没多久的超市里人挤着人,大多是带着放寒假子女的老头老太太,一时间拥挤极了。
谈扉明被室内暖气烘出一身的薄汗,他提着两大袋东西下到电梯厅,一看时间,距离下车过了将近四十多分钟,不由得步伐快了些。
他火急火燎地打开车门,就看到副驾上的人儿靠着座椅睡着了。
谈扉明轻手轻脚放好袋子,依旧无法避免购物袋发出刺耳声响,但前排的人并没有醒来。
钻进驾驶座后,谈扉明望着沈欲忱犹豫片刻,侧过身去关上他那侧留着来透风的窗户。
抽身离开前,某种冷冽而幽柔的气息无声无息渗入鼻腔,似乎是那件衬衫残留的香气直到现在还未消散。
谈扉明垂下眸看去,沈欲忱还保持着微微侧头的姿势,眼皮轻颤,并没有醒来,他黑色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着,那股若即若离的幽香忽然变得具体起来,仿若冬日晨光照射下,落在他院子里那颗茶树枝头上,正在消融的雪花。
雪无声化成水,沈欲忱悄然睁开眼,看着悬在眼前谈扉明,缓缓开口道:“你回来了。”
谈扉明一滞,若无其事地摸了摸鼻子,“嗯”了声,启动车子解释:“没想到一大早超市人还挺多,就慢了点儿,你饿吗?不太饿的话我回去煮点小馄饨吃。”
“好啊,什么馅儿的?”
“玉米鲜肉,还有牛肉的。”
“真好。”沈欲忱喃喃,忽然想起上次他们一起吃馄饨还是在七年前。
回家的路上,车玻璃上划过一道细长的雨丝,随即愈来愈多的雨点接踵而至,砸在车上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响,烟花一般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