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东西有没有被乱动。”系统的声音和孟夏的情绪共振。
一旁的夏槐序合上自己的房门,重新跟出来。孟夏奇怪:“你去洗澡换衣服吧,牛奶黏在裤腿上不难受吗?不用跟着我。”
夏槐序欲言又止,孟夏送客:“晚安。”
当年被赶出夏家的那一个夜晚,孟夏什么也来不及收拾,他从小到大的安睡玩偶,日记本,画册,这些东西都被留在夏家。可能它们已经变得很陈旧了,孟夏心想。
他握住门把手向下一按,把手纹丝不动。
“是锁住了吗?”孟夏疑惑。
他加重力气,锁孔发出咯吱的声响,夏槐序面露不忍:“……可能生锈了。”
生锈?什么意思?没读懂夏槐序的潜台词,孟夏将身体的全部重量压在门上,“咔哒——”,门终于开了。
窗户锁得严严实实,迎面而来的灰尘呛得人止不住咳嗽。孟夏揉揉眼睛,动了动唇,没发出声音。
“六年前出了事故,叔父遣人暂时封闭了这间房。”夏槐序解释。
烟熏火燎的墙面,因灼烧而变形的框架,角落结着蛛网,黑沉沉的阴影吞噬一切。安睡玩偶,日记本,所有的一切都不见了。这是一间空房间。
孟夏呐呐:“事故?”
夏槐序:“——火灾。”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痛在心底翻滚,一路涌上孟夏的喉咙,他朝里边走去:“那原来屋子里的东西呢?”
夏槐序立在门口,沉默片刻:“……没来得及抢救出来,那场火太突然了。”
孟夏攥紧手指,声音沙哑:“是怎么烧起来的?”
“当时叔父安排重装的事宜……听说是有名工人抽着烟干活,结果出了意外。幸好没人出事。”
孟夏听着夏槐序的讲述,心中生出疑问。
听说?
他走过焦黑的地面,抚上烟熏的墙壁。
刚刚好波及一个房间的火灾,一场未登报的意外。
他的眼前重现多年前灼热的火焰,火舌燃尽的黑影中藏着闪烁其词的藉口。孟夏突然明白过来眼前这一切究竟是什么。
一道明晃晃的警告,一次垃圾大清扫。
“你说的对,我应该去住客房。”他只能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
温度适宜的空调风从上朝下吹过。
孟夏仰面躺在干净柔软的床铺上。
童年的故居被像垃圾一样清空,血淋淋地揭开真相。孟夏是个小偷,这里不欢迎他,这里没有人会爱“孟夏”,就像他们头顶漆黑的数字一样。
“你没事吧?”系统有些担心地问他。
孟夏自嘲地笑笑:“我能有什么事,我不是早知道这些吗。”
“叩叩。”屋外传来敲门的声音。
孟夏打开门,洗过澡换了身衣服的夏槐序站在门口,也问他:“你没事吧?”
彬彬有礼的上流气度,孟夏几乎要被蒙骗。他猛地摔门退回房间。
几秒钟后,叩门声再次响起。
孟夏倒回床铺,用柔软的被子捂住耳朵。叩门声锲而不舍地接连响起。孟夏难以忍受地起身,重新打开房门。
“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还来这做什么?我知道这里不欢迎我,用不着再来强调,别担心我会抢走你的东西!”
声色俱厉地说完一大段话,孟夏正要将门重新拍上,夏槐序伸出手肘一挡。
他抬了抬手腕,示意自己手中的医药箱:“我只是想说,你在医院忙着吵架,伤口似乎没有好好处理过。”
孟夏沉默地接过他手中的医药箱。
夏槐序笑笑,合上房门:“晚安。”
人的高下也许也由DNA决定。
夏槐序生来就是少爷,相貌,成绩,运动,人际处理,头脑,无一不是顶尖。他身上流着夏家的血,高贵的血。
大度默许的跟踪,留有余温的西装外套,给予无家可归之人的收留许可。
“你能看见他头顶对我的好感度吧。”孟夏对系统轻声道。
系统沉默地点头。
[-999]。
整个夏家最憎恶孟夏的人,最有资格称呼孟夏作小偷的人,拥有对孟夏最糟糕好感度的人。
“他是装的吗?”孟夏自言自语。
他有什么必要对着孟夏伪装?
孟夏是绝对的失败者,没有人在意他的感受——还是说,天生的贵公子,面对-999印象值的家伙也能这样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