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小院虽然开在了华安区的黄金地段,却一点也没有沾染闹市的喧哗尘俗,反而有点宁静致远的惬意。踩着竹林小径,闻着桂花幽香,时间仿佛变得缓慢悠长。
谢许又一次停在了桂花树下。
深秋的夜风带着丝丝凉意,卷起扑鼻的桂香,微微拂过脸庞,像是情人的低语,暧昧缱绻。
“为什么会想到在这里种一棵桂花树?”谢许问经理。
人家小院的这课桂花树有点故事,经理有些拿不准该怎么回话,下意识看了眼云也,奈何本尊只顾盯着月下美人发呆。
踌躇间,经理避重就轻地回话:“刚开业的时候,有客人觉得我们这个地方闹中取静,不仅可以赏月色还能闻桂香,甚是恣意惬意,有点桂花留晚色,帘影淡秋光的错觉。这也是当初创始人想给来人家小院的客人留下的印象,是秋日宁静,是月色迷人,也是对故乡的一种思念。”
对故乡的一种思念?
谢许细细的品味这话。笋是青宜的特产,所以人家小院的老板是青宜人?
谢许冲经理浅浅一笑:“很有意境。”
经理回笑,急不可耐的错开话题:“谢小姐这次想坐哪儿?”
听经理这话的意思,仿佛坐哪里都可以。谢许有些奇怪的问:“现在是饭点,你们客人似乎不太多?”
经理又一次看向云也,犹豫着要不要跟谢许说,因为昨晚云也吩咐她今晚清场,所以今晚只有他们一桌客人?
察觉到经理战术性停顿,谢许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个不太礼貌的问题,故而冲经理歉意一笑,说:“方便的话,就坐上次的位置。”
经理如获大赦,微微一笑:“当然方便。”
虽然还是上次的那个位置,吃的依然是马蹄笋,谢许的心境却和上次大不相同,也许是因为晚上的人家小院更具风情,尤其是夜风拂面而来,带着桂花浓郁的幽香。
谢许又忍不住想到了桂花酿,问来上菜的经理:“有桂花酿吗?”
“有的。”经理微笑盈盈的问,“需要给您上一壶吗?”
“一杯就好。”像是想起什么,谢许忽然问云也,“你喝吗?喝的话就来一壶?”
坐在她对面的云也懒懒掀起眼皮瞅了过来,声音更是懒怠:“我就不喝了,要开车。”
不是他不肯陪她喝,而是他怕自己喝了酒没那样的定力去抵抗她的诱惑。
“车?”谢许微微一惑,“你不是把车丢在了文化馆那边吗?”
“我让人送过来了。”
谢许没有劝别人酒的毛病,轻点了下头:“那我自己喝。”
桂花酿的度数和红酒差不多,谢许的酒量大概就一瓶红酒,跟萧倾浅自然是没法比,但也不算特别差。一杯桂花酿入肚,对她而言也不算什么。
酒是不错,但想到还要去梅园看琴,谢许也不敢多喝,故而没喊经理续杯。
其实她还想继续接着喝,仿佛只有那样,她才不会继续麻木下去。麻木的生活,麻木的弹琴,麻木的想起许南鹤……后来的这三年,谢许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日复一日的上课下课,练琴教琴,旅游旺季还去兼职翻译。每一天都安排的满满当当,每一天都累的昏昏沉沉,除了特定的那几个日子她会突然记起,然后伤心难过以外,她似乎真的淡忘了许南鹤离世之时的悲痛。
时隔多年,再想起父亲和母亲,似乎也没有想象的伤心难过。
她好像是个不孝的女儿。
大概是触景伤情,谢许不由说起:“我第一次喝酒喝就是桂花酿。”
云也朝她看了过来。
她浅褐色的眼底漆沉,看不出什么情绪。
沉默几秒后,谢许忽然去迎他的目光,瞳孔有点自言自语的涣散:“但没有人家小院的好喝……”
其实莫斯科有很多好喝的酒,可那天她突然想起梅园的那棵桂花树,便跟许南鹤说,想喝桂花酿。
一醉方休的母女,抱在了一起,哭了一晚。
当时许南鹤说:“等华峰完成香榭的收购案,你就去英国找云也吧。”
“那你呢?你不跟着我一起去吗?”
“嗯,我不去。”过了好久,许南鹤又说,“我得回去,守着你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