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后来,她病了。于是她又说:“婚礼宣誓的时候,我曾承诺无论生老病死都要陪他到最后的,而我却失信了。失信的人,是会被惩罚的。可是阿许,你是因为我才失信云也的,所以老天是不会惩罚你的。”
整理她的遗物时,谢许发现了一本日记,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她的抗癌日常以及为了她抗癌而夙兴夜寐挣钱的谢许。她在日记里写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如果真的有报应,我愿用我的余生来换我阿许的一世安康。
日记的最后一篇,她是这样写的——雁天,你一定在怪我吧,怪我明明知道结果却还在坚持,怪我明明这么爱美却非要受化疗这份苦,怪我执意跟死神抗争却也要让我们的宝贝女儿受这么多的磨难。可是雁天,我不能就这样丢下阿许,更不能这样自私的去折磨阿许。你知道的,通常想放弃治疗的都是病患自己,而倾家荡产也要坚持治疗的是病患家属。所以,我不能再让阿许除了身体上的磨难外,还要被自己的内心折磨。我都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离去,我们的阿许该有多绝望。阿许,如果你看到这里,能不能答应妈妈,好好的生活下去?如果真的有报应,我愿用的余生来换我阿许一世的安康……
可是妈妈,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像你和爸爸这么爱我的人了,我又该如何好好的生活下去呢?
可后来云也却说——公主殿下,你可否习惯身边有一个我呢?
像是黎明冲破了黑夜,像是露珠拥抱了清晨,像是归家的人看见了圆月。
那一刻,谢许仿佛感受到云也曾说的那种人生——拥有彼此未来的人生。
盯着她看了半晌,云也忽然懒着语调问她:“在莫斯科喝的?”
谢许回神,僵僵点头,心不在焉地回了个单音节:“嗯。”
“跟谁喝?”他问的漫不经心,眼睛却盯着她不放,有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决心。
四目相视片刻,谢许蓦然开口:“结账走吧。”
察觉到她有意识的避而不答,云也看她的眸光不由沉了下来,后来想到还要回梅园试琴,又看了眼腕表,时间确实也差不多了。在谢许眼神的催促下,他只好拿起桌面的手机打了电话……收线后,他下巴朝门外一点,示意谢许撤。
“还没结账。”谢许说着,招手叫来经理。
她动作太快,云也根本来不及阻止。
经理走上前,询问谢许有什么需要,却听见谢许说要结账,经理微微一愣,看了眼云也。
云也慢悠悠站起身,瞅了眼还坐在原处看着脸色有些怪异的经理在蒙圈的谢许:“我说公主殿下,你走不走?”
谢许扭头看了过来,像是在问——你结账了?
云也合了下眼,算回答。
她这才站了起来,笑着跟经理道别。
云也和谢许刚从人家小院出来,来给云也送车的人便迎了上来,毕恭毕敬的喊了声“云少”,车钥匙递上来,接着转过身,恭敬有加的为谢许拉开车门。
谢许礼貌的道了声谢就钻上了车。
刚吃完饭,谢许又喝了酒,云也怕她像上次一样晕车,所以没开太快。
谢许觉得车速极其舒适,于是趴在车窗上盯着车流发呆。
深秋的风,微寒,却不刺骨。
像是科芯晚宴那晚,云也看她的眼神。
云也好几次朝她看过来,欲言又止。
微有察觉的谢许依然盯着车流,嘴上却慢悠悠的嫌弃他:“有话就说,欲说还休矫情个什么劲。”
被嫌弃的云也嗤了声,故作随意的:“也没什么话,就是想起我刚刚问你的话来。”
“什么话?”
某人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就是那个第一次喝酒……”明明很在意,他却非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潇洒和干脆,尾音拖的老长,来掩饰自己的真心,“跟谁啊?”
趴在车窗吹风的谢许微微一顿,终于扭回头,朝云也看了过来。
“怎么?”没注意到她情绪变化的云也唇角勾起一抹不屑,醋意来势汹汹,“酒友太多,给忘了?”
“没忘。”谢许不知想了什么,又说,“不仅没忘,印象还特别深刻,因为这个酒友啊,我真的很爱她。”
云也无意识的皱了皱眉,故作散漫的言语全是掩不住的酸意:“我说呢,怎么对桂花酿念念不忘,原来是有个难以忘怀的酒友啊,早说嘛,早说我就让经理备上两壶,让公主殿下可以喝个尽兴,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败、兴、而、归。”
谢许像是听不出他话里话外的讥讽跟阴阳,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想到许南鹤那张如同桂花陈酿般妩媚优雅的脸庞,她就忍不住弯起了唇角,声音裹着夜风,轻抚而过:“她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许南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