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护室是单间,曾绍进去,没有第一时间去床边,而是绕到背后的紧急出口,这里其实也有人把守,他透过小窗看了眼门内的保镖,那保镖立刻向他躬身,他不放心,刚要过去问,身后忽然传来呻/吟。
“阿文?”
曾绍脑子一空,冲回床边,只见庄希文动了动睫毛,那口型像在说疼。曾绍慌忙叫来医生一通检查,结果倒是令人松了一口气。
“小庄总醒来就好,再观察两天,状态平稳的话就可以出ICU了。”
医生说完,带着护士退了出去,曾绍就粘在床边走不动了,只见庄希文眨着眼睛,好像还有些迷糊。
“这一觉睡得真久,小懒猪。”曾绍摸着庄希文的脸说。
这话庄希文听得清楚,他顿时皱了眉,然后就听曾绍话锋一转,“谢谢你,谢谢你总能及时活过来。”
多亏了庄希文一次又一次,给自己活下去的勇气。
“多,久?”庄希文咳了咳才开口,氧气罩下的声音听着闷闷的。
“你睡了整整18天,”曾绍不敢凑得太近,怕呼吸声太大,能将庄希文吹得烟消云散,“刺伤你的凶器上有剧毒,那天到医院刚注射完血清,紧接着又并发细胞因子风暴,好险,真的好险。”
庄希文盯着曾绍看了半晌,忽然说:
“对不起。”
他不该骗曾绍,可他别无他法。
“这话该我来说,”曾绍一愣,赶紧摇头,随即扯出个难看的笑,“我以为我还能护住你,可现在看来,怕是要不死不休。”
庄希文一凛,眼神闪烁,“什么?”
曾绍的话轻飘飘,像黑白无常在将死之人耳边吹的一口阴风,他言之未尽,说着掏出个丝绒盒来,两指捏着啪嗒打开,“还记得这个吗?”
戒指,在灯下闪着光。
当时庄希文做了一只,后来曾绍又补成一对,素雅的戒指是庄希文的一时妄想,现在曾绍却真的想和庄希文长长久久,这份心意从确定至今,从未改变。
“我等不及了,阿文,”曾绍声音隐隐颤抖,是激动,更是害怕,“你愿不愿意戴上这枚戒指?”
话太简短,与其说是情话,听着更像遗言,仿佛在了结心愿之后,曾绍就要去和庄建淮同归于尽。数不清的刺杀,让曾绍终日被担忧包围,他自认也许等不到庄希文向他敞开心扉,他答应过庄希文,要给他一个交代,他必须说到做到。
“不吭声的话,我只当你同意了。”曾绍噙着泪,笑着等了一会儿,然后抓起庄希文的手,他的无名指握着比之前还小了一圈,不知道这戒指套上还合不合适?曾绍漫无边际地想着,刚要套进去,庄希文忽然瑟缩了下,曾绍跟着手一松,那枚戒指混着他的泪陷进雪白的被子里。
曾绍愣了会儿才抬眸,满心满眼满是哀伤,像是谁踩着他的心口,冷冰冰地夺走了他的珍宝。
“还在生我的气?”曾绍完全没了往日的气势,笑得比哭还难看。
只见庄希文喘息两下,艰难地抬了抬下巴,于是曾绍凑近些,“想说什么?”
“有人。”庄希文眼睛直勾勾盯着门上的小窗。
曾绍猛一回头,原来是沈祚君。
监护室门外,廖队去走廊另一端巡视,曾绍和沈祚君面对面站着,旁边就是椅子,可谁也不坐。
沈祚君手里还捧着鲜花,但送不进监护室,她只好自己拎着,说不准一会儿还得拎回去。安静一会儿,只见她冷哼一声:“我好心来探望,曾总就给我看这种山盟海誓的场面,你和别人的山盟海誓?”
这副正宫的态度反而让曾绍觉得可笑,“没记错的话,今天是我请沈女士过来,来谈别的事。”
好好好,你请的人你了不起,于是沈祚君坐下来,将花往离曾绍最近的椅子上一撂,抬眼很是犀利,“那又怎么样,明面上我现在就是在和你交往。”
“对,”曾绍强调,“只是明面上。”
“…曾总对小庄总还真是情深意切,”沈祚君轻啧,早知道不和这家伙耍嘴皮子,然后她清了清嗓子,“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曾绍折身正对沈祚君,居高临下,目光恳切,“上次和沈女士谈的,求沈家庇护希文。过两天他出院,我会直接送他到贵宅。”
“这么快?”沈祚君有些意外,上次商谈还历历在目,“你不是说还要一段时间?”
家丑不可外扬,曾绍始终没透露太多,只说:“他们咬得实在太紧,再这么下去,我不确定下一次还能不能保住他。”
但这都逃不过沈祚君的法眼,她明艳的眼眸一勾,打量着曾绍的神色,“一而再再而三,究竟是恩怨,还是别的什么?”
他们都是集团的接班人,都是家大业大,一路走来,没有谁是白纸一张,庄建淮能留着这个赝品直到曾绍回来,又在亲儿子回来之后急于灭口,必定是庄希文知道的内幕太多,不是自家人,绝不可信,断不可留。
曾绍盯着她,没有说话。
“所以是来不及搜集完整的证据链,但是有线索,”于是沈祚君换了一边二郎腿,意味深长道,“是利巴布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