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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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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呼出白烟,一字一句,

“我知道你会赢,卡卡瓦夏。”

金发卡卡瓦夏抛掷硬币,熟练的让硬币滚动在指间,美丽的彩色眼瞳注视着烟雾后的卡玛,

“而我也知道,你会投身这场赌局,卡玛。”

橱柜后记账的贝拉再次冷不丁开口,

“旅店暂时不供应情侣房,只有普通双人标间,你们要换房型么?”

“这得看她的意思。”

烟雾后的卡玛猛地疯狂咳嗽,

“咳咳咳!咳咳!”

……

但第二日一早,卡玛便驾着雪橇出门了,她给可怜兮兮的后辈留了消息,

【不死休格已将冰湖之主拿下,恐惧在猎人协会蔓延,我需要和他谈谈,放心,晚餐之前我会回来】

习惯来去随心的前辈也开始会留下口信再动身了,真是神奇。

窗户上的冰花在阳光下格外美丽,他下到大堂,火炉上咕噜噜煮着浓香的咖啡,

贝拉从后院走进来,兜帽上落着雪花,她脱下厚重的外衣,砂金这才发现,贝拉怀里搂着一只孱弱的麋鹿幼崽。

见到站在楼梯旁的青年,她开口,

“肯尼和萝丝在后院给牦牛换药,这孩子早产,她的母亲死于捕猎,要试着抱一下吗?”

“我…没有照顾麋鹿幼崽的经验——”

但贝拉不容反驳地把裹进毛毯里的小鹿送入青年的怀里,然后顺手把一个奶瓶塞到他手里,

“好了,交给你了,我得去帮帮后院那两个傻蛋。”

金发青年乖巧落座壁炉前,怀里的小鹿砸吧着吮吸瓶中的奶汁,他能感受到这小动物温热的心跳与呼吸起伏。很奇妙的感受,茨冈尼亚的荒漠里没有这些皮毛柔软的动物,后来离开军阀与刑场,他更熟悉的是冰冷的珠宝与沉甸甸的武器,

而非温暖而沉重的生命。

卡玛与那只身负重伤的牦牛步行雪原上时,她是否也这样感受过那个大家伙的心跳?

这样静谧的猜想让他心底涌现了甘甜的欢愉。

有着一头柔软金发的青年,抱着小鹿,坐在暖烘烘的壁炉前,奶瓶见底,麋鹿幼崽在他怀中沉睡。

伏在臂弯的小鹿脑袋偶尔轻微动弹,他抽出一只手拿起桌边的斯诺兰德地理志,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过去了。直到中午时刻,贝拉与她的同伴们这才从门外进来,一大群人挤挤攘攘,抱怨着湿哒哒的帽檐,诉苦可恶的雪原狼惦记旅店后院养伤的动物们。

贝拉换上干爽的衣服,惊叹地开口,

“好小子,居然还抱着,你们这些没耐心的家伙都应该学学他!”

她赞赏地从他怀里接走那只小鹿,把它放在桌台后的小窝里,

青年有些担忧地开口,

“睡在那里,它会不会冷?”

长卷发的萝丝骄傲开口,

“放心吧,我给她的小窝放了加热毯子,贼暖和。”

贝拉的同伴争先恐后介绍起这只小鹿,

“哎,这个小姑娘可挑剔了,有人抱着绝对不会睡窝里呢。”

“她还挑食,喜欢羊奶胜过牛奶!”

说是抱怨,可他们的神情却极为骄傲自豪的样子,他意识到,这一切这都是这群旅店工作者们甜蜜的烦恼。

所以,他开始向贝拉打探起这座旅店的历史。

“旅店?也是,你们外乡人就喜欢聊这些。要我说,在这鸟不拉屎的雪原里开旅店确实是有病,但谁叫咱祖宗喜欢呢。我在这里长大,熟悉每一场雪,每一次极光,熟悉哞哞叫唤的朋友们,我属于这里,所以我会坚守在这里,和这些傻蛋们一起,经营一家老字号橙牛角旅店。”

“建起这座旅店的人一定非常勇敢。”

“哈哈,确实。先行者范娜,一切的开始。小时候我妈总讲她的故事,说她和系着橙布带的牦牛朋友,喏,橙牛角旅店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但我当时对那位梅女士更感兴趣。”

“梅女士?”

“对,据说是一位外星赏金猎人,救下了刑架上的范娜,又斥重金买下橙牛角的遗骨,然后她给了范娜建设旅店的初始资金。很豪迈的气派,和那群,呃巡海、巡海什么来着?”

青年适时接话,

“巡海游侠,我想老板是想说这个。”

“对,就是这个。游侠儿啊…可惜了,过去的人了,要能和她见上一面聊聊,肯定很有意思。”

金发青年笑眯着眼,神秘开口,

“老板店子继续开下去,说不定还能见到呢。”

“长生种哪里那么好遇见哦。”

“说不准呢。”

大堂内人来人往,门铃响了一遍又一遍,有孤身冒险的年轻无名客(自称),有被公司新招募的赏金猎人,

是的,旅店依旧包容,赏金猎人一样能进入这片领域,但进入这片区域后他们不再允许向保护动物们开枪。

“只要遵守好旅店的规矩就行。”

她怀里的小鹿朝他眨巴着水润的眼眸,很好奇的模样,

贝拉耸肩,大家都是讨生活的,而且被狩猎也是野生动物生活的一环,少量捕猎并不会被阻止,但过激的围剿是绝对不被旅店容忍的。

晚餐是肯尼的拿手好菜——烤羊腿。据说这家伙之前就在制药公司干过后厨,因此手艺尤为可圈可点。

当一整只烤羊腿端上长桌时,门铃清脆,门从外边推开了,率先走进来的人揭开面罩,深吸一口食物的香气,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说着,她对上青年的视线,一副工作结束不用加班的欢快模样,

“是吧,本杰明?”

青年偏头示意她看向他身旁的空位,那里的杯盏中已经盛满了美酒,

“当然,守时的前辈,待会晚餐结束,我们一起去滑雪撬吧。”

卡玛走进来,欣然答应,

“可以。但是我想各位应该多加一个餐碟了,我们有了新客人,进来吧,朋友。”

一个肉眼可见浑身紧绷着的男人脱下面罩,

“我并无恶意,希望能在此入住一晚。”

看清了他的脸,屋内的氛围有些许凝滞,

“不死休格!”

萝丝惊呼,随后被贝拉捂住嘴。

男人听见她的呼声,僵硬地点点头,

“如果你们担心,让我睡后院也行。”

但贝拉审视片刻,咧开嘴笑了,让人拿来了餐盘,

“来吧,至少一起吃一顿饭,如果不死休格要杀掉旅店的这群笨蛋,根本不会让我们瞧见他的影子呢。”

气氛重归温和,两位来客落座,终于有人按耐不住,

“兄弟,我叫肯尼。他们说你猎人协会陷害了你,所以你才不断复仇,这是真的么?”

餐桌上竖着十几双耳朵,

“…是。”

越来越多的人边吃边聊,休格的过往也就在这晚餐中过去了。

卡玛与砂金早早吃完,趁着义愤填膺的众人痛斥猎人协会之际开溜,身后还听见他们的声音,

“我刚加入协会,别的不说,那一堆必缴费用是真的肉疼。”

“早晚会倒闭!”

“制药公司也一样讨厌,他们搞地皮开发从来不容商量!”

门铃轻响,只有老板贝拉微微侧目,

好吧,她可懒得管激情上头的两个家伙。

坐上电动雪橇,两人飞驰在雪原,酒水下肚,她感到面上微微的热意,驾驶雪橇的青年忽然开口,

“你怎么劝下那个休格的?”

“我说,你要是死了,以后这样的事情还是会发生,不管猎人协会在不在,都会。但你要是活下来,为公司打工,我会推举你作为公司重整协会与制药公司的门面,获得一定的自主权。然后,你就可以用你喜欢的方式惩处那些背叛者,食言者,帮助那些和你一样的家伙。“

“还有么?”

“给了他药品,建议他和橙牛角旅店打交道聊聊。”

“噢天,前辈,干我们这行心太善可不行啊。”

“你似乎经常对我说这句话,这算是新的口头禅吗。”

寒风扑面,卡玛的心越跳越快,她仰头看向极光闪烁的天空,心下无比畅快,

“抬头看,是极光。”

青年便仰首望去,

斯诺兰德亘古不变的极光驶入他的生命,这样的时刻令他回忆起伊伊玛尼喀的夜晚,那时她也是这么说着,让他看向天空,

生命苦涩又甜蜜,就像茨冈尼亚热砂下植物甜美的根茎,

雪原的长风呼啸着,他停下雪橇,他知道自己一直想说什么,过往的疤痕总是令他在开口时又退缩回去。

可每当他看向她,那股说出口的冲动又会再度涌聚。

这个从干旱荒漠中走出的青年笨拙地下车,站在卡玛身前,站在雪原里,他直视卡玛幽蓝的眼眸,试探着伸出手,幸运再次眷顾了他,

卡玛伸出手握住了青年的手掌。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的。”

她愣了一下,

“…也、也许。”

他蹲下来,将那只属于女人的手贴近自己的胸膛,这样她便能感受他的心跳,摩挲到他胸前绿松陨石项链的轮廓,他慢慢开口,

“来路很长很辛苦,但这里很好,就像家一样。我学会抱着小鹿浪费一整个上午,学会滑雪撬,喂牦牛,我的意思是,我发现和你走在一起时,我会更温和地对待一切。”

卡玛感受到他衣物下急促的心跳,就像头顶的极光一样,让她震颤失语,

“【请不要因为害怕失去,而放弃与人相遇。】这句话送给你也送给我自己。我犹豫许多次,担心我的【好运】会给你带来灾难,但你总是说,你从来不走运,可命运也不能拿你怎样。我相信你,也试图再次相信自己。

我或许终于重新拾起如何爱一个人,而现在,亲爱的卡玛,我想说,我大概早就爱上你了。”

鼻尖还残存着他常用的金桔红醋栗香水味,寒风太大,她只能嗅到浅浅的几缕。头晕目眩,卡玛注视他柔软的金发,那是蜂蜜一样的色泽,注视他褪下手套与所有戒指的十指,有些微微冻红了。

她喃喃开口,眼里倒映着极光与他,

“好吧…我知道爱这种东西是没有输赢的,但很明显,今夜没有输家。卡卡瓦夏,我以为我能坚持久一点的——我必须承认,我也一样爱上你了。”

……

数日后,猎人协会分崩离析,公司在无声之中掌握了此地的秩序,休格被推选为制药公司新成立的生物材料采集协会主席,好吧,虽然名字变了,但协会做的事情和以前招募赏金猎人做的差不太多。

卡玛只给休格留下一句,【把握各方利益的平衡并不会比复仇容易,好好干】,便把他送去了制药公司深造学习了。

是很典型的撒手掌柜呢。

接走在旅店惬意得乐不思蜀的砂金总监,卡玛道别橙牛角旅店的一众员工。门外萝丝怀里抱着那只小鹿,一个劲的让小鹿崽子和抱过它的青年道别,此地老板听着外头萝丝的嚷嚷,只是笑了笑,

“旅店就是这样,来来往往,每一次见面都有可能是最后一面,要珍惜和身边人相处的时光啊。”

桌台后擦拭酒杯的贝拉接过卡玛递来的钥匙,窗外晴雪的阳光明亮,玻璃透光抹在女孩发间,是和范娜漂亮红头发完全不一样的褐发,就像旅店的木桌那般沉稳低调。

这个位置,在许久许久之前曾是范娜的座位,时光总是匆匆。

“谢谢老板的忠告,那么,我们有缘再见。”

她朝她微笑着道别,旅店门铃响起,女人走出门。贝拉垂下眼眸,从桌下拿出一个老旧相框。泛黄磨损的照片上,长着小雀斑的范娜搂住银发女人的脖子,笑容灿烂地朝镜头挥手,被她搂住脖子的女人神情有些惊讶,似乎是突然被前者一把搂住的状态。

但贝拉仔细看了看这从阁楼积灰箱子里翻出来的老照片,端详着银发女人的面孔——神情惊讶,但嘴角似乎也缀着隐秘的笑意。

“我就说我没记错,我确实见过你的脸。缘分还真是说不准呢,传说中的梅女士。”

卡玛走出门,堆雪人的青年就在不远处的雪地上,漂亮的金发在阳光下像极了一块可爱的黄油小甜点。

黄油小甜点回头笑着说,

“看,我堆了两个雪人。”

一个戴着墨镜和帽子笑眯眯的,一个端着咖啡杯还半睁着眼睛。

“这是我们俩?可惜了,翡翠和托帕见不着。”

“看来我手艺不错呢。”

她走过去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下,裹住黄油小甜点冻红的手,

“是呢,心灵手巧的砂金总监。我们走吧,带薪摸鱼的日子要结束了,是时候继续上路了。”

“嗯,我们走。”

他喜欢“我们”这个词,就好像这意味着他们还会有很长的路同行。晴日雪原上,他牵住卡玛的手,

“我们要迎接新的游戏了,敌人或朋友,枪口或鲜花。”

不解风情的卡玛开口,

“你处理市场开拓部的那玩意麻烦吗,如果需要我帮忙就直接说。唉,我看着点吧,虽然知道应该不会有事……哦对,我的报酬你还欠着,公事公办,不能用私情糊弄过去。”

“前辈…这是在算总账吗?”

“怎么了吗?”

理直气壮回问。

“不,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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