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校尉,你说谁窃取凤印?我?”云无忧满脸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这事说出来简直荒诞得她想笑。
她要凤印干什么?她又不想当皇后!她连凤印长什么样儿都没见过!
崔尧并没回应云无忧,只按了按腰间剑柄,公事公办道:“还请郡主莫要让我等为难。”
“现在是你们在为难我!”云无忧抱臂:“好,崔校尉说我窃取凤印,证据呢?谁又看见了?”
崔尧也知道这罪名根本站不住脚,避开了云无忧的目光:“皇后宫里的德子可以作证。”
云无忧跟这人就没说过几句话,连脸都未必对得上。
她冷笑着冲崔尧逼近两步,敞开双臂道:“来来来,我刚出宫门没多久,你们要是能在我身上搜到凤印,不劳你们,我自己走到诏狱去!”
崔尧往后退了几步,低头抱拳:“郡主千金之躯,我等不敢冒犯。”
“那就别怪我冒犯了!”云无忧双目一凛,抬腕就是一枚腕箭射向崔尧面门。
云无忧算是看出来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会儿要是不跑,等到了诏狱,就更是我为鱼肉,任人宰割了。
崔尧旋身避过箭矢,但距离太近躲闪不及,耳边还是被划出了一道血痕,他抬手,阻止了周围想要蜂拥而上围攻云无忧的北府兵,随后捻了捻耳侧血迹,眼中染上几许兴奋:
“早听闻昭平郡主武艺不凡,在下今日便讨教了!”
二人近身缠斗起来,过了近百招,云无忧忽然撤手,纵身后跃,站稳了身形道:
“不打了!”
没意思,再打下去,不下杀招,她一时半会儿赢不了,下了杀招,崔尧活不了。
此话一出,崔尧极干脆,登时收了手,跟云无忧拉开距离,他也知道这场较量的问题所在,抱拳爽朗道:
“急如雷霆,罢若江海,百闻不如一见,昭平郡主果然名不虚传,在下技不如人,甘拜下风,让郡主见笑了。”
当着几千下属的面,他姿态摆这么正,云无忧便也收下这个面子,转了转手腕,冷脸看他,算是指点道:
“你武艺不错,但是太能躲,可见心性差,得改改,否则越怕死,越会死。”
“生来富贵,见得血少,从没跟人搏过生死,难免心怯。”崔尧点头,大方承认。
开国侯的嫡长子,杨皇后的亲妹夫,绣衣飘飘霄汉立,彩服粲粲庭闱趋,一路平步青云,紫绶朱衣青玉案,崔尧真正是什么苦都没吃过。
红缨军少帅跟敌人短兵相接你死我活的那些年岁里,他还在斗鸡走犬,不知天地安危。
云无忧听完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银样蜡枪头,怪不得这么惜命。”
崔尧微微笑了笑,倒也不恼,一副好脾气的样子,神色里有种事事如意之人独有的松散与平和。
云无忧环视一圈周遭密密麻麻的北府兵,该说不说,杨皇后确实看得起她,打眼望去,北府兵起码出动了三千人,给长乐门前围得水泄不通。
她心知这不是以个人之勇能闯出去的,对崔尧道:
“跟你们去诏狱之前,我要先见一次皇后。”
起码得把话说清楚了。
崔尧回她:“殿下说了,不想见您。”
不想见?云无忧眯起眼睛,杨皇后是确实觉得她偷盗凤印,失望的不想见?还是因为凭空污蔑了她偷盗凤印,不敢见?
……
眨眼间便被押进诏狱监牢,云无忧连个狱友都没有,左右对面都空空荡荡,后面是墙。
她没换囚服,还是早上那身雀青色官服,坐在蓬松的干草上,望着狭小窗口里透进来的光束,思量着自己逃狱的可行之法。
思量了半晌,她终于接受了眼前的现实,捂住额头往旁边一倒,堪称万念俱灰。
她一个时日无多的中毒将死之人,难道最后的时光就只能在监狱里度过了?她母亲怎么办?段檀怎么办?
云无忧不甘心地从地上一跃而起,想到从前林寻给她讲过的那些话本传奇,开始在四周墙壁上一寸一寸摸索起来,希冀能找到些机关暗道什么的。
她发丝略有些散乱,头上顶着几根稻草,勤勤恳恳在墙上摸了半天,还真给她摸出点不一样的东西,顿时双目发亮,悄悄观察了两眼牢外,见狱卒都没注意这边,手下用力摁了下去。
嗯……没有暗道,只有一个不太大的暗格,看清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之后,云无忧整个人都凝固了。
杨之华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不想害她,那为什么要栽赃诬陷把她整到诏狱里?
如果想害她,那在牢房暗格里放月事带是什么意思?显得自己很周到,要让她宾至如归吗?
不过……她的月信好像也就是这几天了……
云无忧神色复杂地伸手摸了摸暗格里那些月事带,很干净很光滑的丝绸,里面填的应该是棉絮,还透着隐隐的艾草香。
她是真的不懂杨之华……
傍晚时分,在试图借如厕之机逃狱未遂后,云无忧狠狠抓了两把身下干草,焦躁地胡乱扔向前方。
细碎的干草四散飘落,云无忧视线里骤然闯入一张熟悉的脸。
是穿着狱卒服饰的霍冲,正向她走来。
霍冲背后,其余狱卒都三两退去,直到这方天地只剩云无忧和霍冲二人。
云无忧又惊又喜,忙起身走到牢门前,压低了声音跟霍冲说起话来:
“段司年让你来的?外面现在什么样儿了?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