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杳杳素白的手掀开避寒的窗帘子,再推开小窗,不解地看向俞礼,“俞大人还有什么事?”
她本以为俞礼又想到了什么事情要跟她讲,却没想到那人只是朝她温和地笑着。
“娘子,雪天路滑,路上小心。”
他含笑的眼眸看向施杳杳,柔声嘱咐着。
施杳杳一愣,不懂俞礼抽了哪门子的风,特意敲窗就为了说这个。
她又瞥了一眼依旧立在那里的俞礼,语塞了一下,她猛地拉上了窗又放下帘子。
然后柳绵就从前边的帘子处探出个脑袋吩咐车夫回府。
俞礼站在原地哑然失笑。
等施杳杳的马车走远之后,俞礼才转身回了衙门,他拿起包裹看到里边白色的狐毛时,一瞬间便沉了脸。她还真是给谁都送白狐毛大氅,给谁都喂葡萄呢。俞礼将包裹重新扔回凳子上,喊了小吏进来。
“俞大人有何吩咐?”
俞礼指了指那个包裹,说道:“将这个送去狱中给程大人。”
“是。”
第二日俞礼刚到衙门便被手下告知那举子昨天夜里写信时突然吐血死了,今早客栈伙计发现尸体时早已僵硬了。
俞礼解大氅的动作一顿,转身问道,“死了?可有查明什么原因?”
“回大人,仵作验尸说是中毒。”
俞礼将人摒退,双手撑在桌案上,眉头蹙起。
如此看来,他每日的一举一动都在那人的监视之下。刚一查到关键信息,举子便中毒身亡了,想必是那人见计划不成便杀人灭口,果真是阴险啊。
施杳杳近来总是往刑部衙门跑,俞礼出去一趟再回来便能看到她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或是翻案卷宗或是闭目养神。
施杳杳听到举子身亡的消息时也是一怔,连忙问道:“那密信呢?”
俞礼沉吟片刻,“他的信没有寄出去,密信寄不回来了。”
“你不便出京,我去江南找那富商……”
她话音未落便被俞礼打断,“不可。你总来刑部,此时去江南,必会被人注意到。”
屋内声音静了下来,两人良久不语,心中都有不安。
过了一会儿,俞礼抬眸看向施杳杳,“娘子,俞某倒是想到了一个人可以光明正大地出京。”
施杳杳顿时醒悟,亦看向他,两人同时开口道:“裴玉朗。”
裴玉朗在尚仙楼和其他郎君玩乐时,缳娘进来在他耳畔低语几声,裴玉朗立刻正了正神色,朝座中诸位拱手致歉,说自己有事离开一会儿,便带着雀生走了。
施杳杳在一件雅室内静坐,不一会儿便见到裴玉朗兴致冲冲地推门进来。
裴玉朗朝身后的雀生说道:“你先出去吧。”
“是。”
雀生快步退了出去,替他们关上了门。
“稀客啊,杳娘今日怎的想起我来了?”裴玉朗笑吟吟地走上前,坐下替他斟茶。
“帮我个忙。”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就知道……”裴玉朗摇摇脑袋,嘟囔了一声,“说吧,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帮你去做。”
“不用上刀山,也不用下火海。”施杳杳笑着说道,“替我去一趟江南就成。”
“这还不简单嘛!说吧要我去做什么?”
施杳杳将一张写着李员外府宅地址的纸放在桌面上,指尖轻点在上边,向裴玉朗推了过去。
“去找这个李员外,就跟他说他儿子在京州城被杀了,若是他不想死,就把那些密信拿出来,顺便写份供书承认自己是受人所迫才诬陷的程大人。”
裴玉朗听明白了,这是为着程止那个案子来的,“你们是不是怀疑我爹?”
施杳杳道:“不是怀疑,是确信。”
裴玉朗砸了一下嘴巴:“……你这是要让我跟我爹对着干啊。”
施杳杳觉得好笑,问道:“你什么时候不和你爹对着干过了。”
裴玉朗:“……”
行,跟爹对着干就对着干。
次日,裴玉朗便整装待发,带上了雀生,说是要去江南引进新的酒酿配方,让缳娘看顾好尚仙楼。两人没有搭乘马车,只是牵了两匹快马,出了京州便一路朝南飞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