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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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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洛斯原本想在奥斯丁恢复健康之后离开,牢记着对方的恩情并在未来的某一天,以他力所能及的方式偿还。但看着其乐融融的公爵一家,他忽然不确定起来。

那个善良的孩子期待着他们家庭的新成员,他是那么快乐,那么兴奋,在摸上公爵夫人的肚子时,他的脸上布满了幸福的红晕。

公爵则嘲笑自己的儿子,笑他身为哥哥,却比身为父亲的他更激动,这实在是太可爱了。

卡洛斯慢慢地退出了满是笑语的病房,他想,他需要好好考虑。

人的未来有无限可能。当踏上一条新的道路,人或许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将梦寐以求的东西拥入怀中;但也或许,他会失去原本可以拥有的一切,像断线的风筝那样,只能带着哀伤和懊悔度过一生。

在获救后,卡洛斯一直思考着自己未来的出路。

他已经无法回到科林斯特城堡,心狠的西碧尔和无情的唐纳德绝不会让他好过。一个儿子,无论如何都无法成功反抗自己掌握权势的父亲——除非他杀了他。但这样罪孽的、可怕的行为,只会让他失去身为人的资格,哪怕堕入地狱都永远无法得到宽恕。所以,必须要等他的羽翼变得丰满,必须等他有能力站在唐纳德的面前,他才能名正言顺地回去。

回家已经成为了最危险的选择,那么,罗伊·汉诺威呢?原本,卡洛斯还计划着投奔自己的舅舅。那位令人尊敬的绅士不会对自己不管不顾,甚至于如果他把真相告诉对方,那位好心的人或许还会冲到科林斯特城堡,将那里闹得鸡犬不宁吧。

但是,发给罗伊的电报没有回音。

在治安官带着强盗窝空无一物,空无一人的消息回来后,霍顿公爵就给了卡洛斯一笔钱——这是名为投资实为救助的善良行为。卡洛斯在获得公爵的馈赠后,第一时间就发出了电报。

卡洛斯想告诉罗伊,他还活着。他并没有坠下悬崖,他并没有奔赴上帝的怀抱,但为什么,罗伊杳无音信了呢?

在遥远的未来,卡洛斯才会知道,这是命运的又一次嘲弄与玩笑。厄运让卡洛斯失去了原有的一切,厄运也让他错过了和亲人重逢的机会。

那张报纸上的讣告,那个卡洛斯并不熟悉的因为车祸死去的淑女拉维妮娅,是罗伊即将订婚的爱人,也是卡洛斯本来能在订婚宴时见面的舅母。

死神在罗伊即将奔赴幸福时夺走了他的未婚妻,并且以一种惨烈的方式让他看到了心爱的人死后的凄惨模样。那个满是鲜血的场景,足以成为所有看到的人的噩梦,更何况深爱着拉维妮娅的罗伊呢?

什么人能接受幸福的背后是绝望?什么人能在登上成功的阶梯后,却发现下面是地狱?在下一刻幸福的时候将幸福毁灭,这难道不是世界上最残忍最可怕的事情吗?

而也正是在罗伊浑浑噩噩、痛不欲生,甚至想要追随拉维妮娅而去的时候,卡洛斯的讣告又被摆到了他的桌前。

那张小小的冰冷的白色卡片,宣告着另一个生命的消失。拉维妮娅尚且还能破碎地在墓地中让罗伊怀念,卡洛斯呢?他竟然连尸体都没留下。

多么荒诞,多么可笑,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罗伊·汉诺威就失去了他拥有的一切。

阳光消失了,大地崩塌了,世界将它最无情的一面展现在了罗伊面前。身为医生的罗伊拯救了很多人,他曾经深以为傲,但他发现,原来自己根本无法拯救最亲爱的人们。

他身为医生又有什么用呢?他能挽回那些病患的生命,为什么无法挽回爱人和亲人的生命?他已经失去了一切,那他还有什么活着的意义呢?

在卡洛斯的电报发往罗伊的宅邸时,罗伊已经离开。这位勇敢开朗的绅士倒下了,他的身体明明还活着,他的灵魂却在消瘦和无神中飞速地奔向死亡。

罗伊的朋友休伯特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好友死去,在发现罗伊的丝巾上竟然有着血痕后,他更是不顾对方的反抗,无视了对方的叫骂,将那个男人带到了自己的城堡里。

于是卡洛斯的电报在邮差长久地敲门却无人应答后,不得不放在了罗伊宅邸的信箱里。而罗伊,他之后再也没回到那个令他伤心的别馆。

于是命运的丝线在这一刻被剪断了,像是一场闹剧,也像是一个玩笑,带给了卡洛斯生命巨大的改变。

金发的少年一直独坐到深夜,他仰望着天空中被云朵遮盖而显得迷蒙不清的月亮,感受着窗外吹进来的冷风,默默地,做下了最后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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