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天边悬挂的圆月被云遮去一半,若隐若现的样子尤似美人怀抱琵琶半遮面,其实梁淞越有些时候挺不理解的,这种事她明明可以指使他或三木来干,却偏愿意自己动手。
梁淞越发觉周围实在安静,二人走了一路也不见个人影,便忍不住问道:“这个时辰会不会太早?”
“不早。”赵巧钰抱着胳膊,吸两下鼻子,“城西的集市不用交租子,摊位是先到先得,所以大家会早早的来占位置,这时候咱们去了好趁着没开张砍价。”
因他们是并排走着,所以尽管梁淞越低头去看赵巧钰,却也只见她的发顶,据他观察,赵巧钰的手巧只在厨房里,这女子妆发一事,她只粗略的知晓个大概,每天用簪子随意的将长发挽起,千百年不变,从远处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哪家的少年郎。
“要买很多吗?”梁淞越问。
“不多。”赵巧钰摇摇头,“买太多拿不完,等有时间再找家木匠铺,让他给做个拉货的推车,只可惜我现在没钱买驴子,只能辛苦你用手推了。”
这话说出来挺正常,可落到人耳朵里还挺尴尬的,赵巧钰扭头看向梁淞越,急忙解释道:“你别多想,我可没骂你是驴子,只是话赶到这儿了,不得不说。”
梁淞越没忍住笑了一下,轻声说:“我知道。”
“那就行。”赵巧钰咧开嘴笑了笑,梁淞越这家伙心思太重,若她不及时解释,别是已经脑补出一场苦情大戏了。
不知走了多久,天光已微微亮起,赵巧钰终于看见赶着驴车的菜贩子从她身后擦肩而过,二人加快脚步,与那菜贩子一前一后进到集市里。
街道两旁依次摆着小摊,有卖菜的,有卖家禽的,也有卖熟食的,赵巧钰身处其中有种在古代赶大集的感觉。好奇之时,一股油炸的香味钻进她的鼻子里,摸摸空瘪的肚子,当即决定要先犒劳一下自己。
赵巧钰顺着香味走到那摊位前,眼巴巴地望着那炸得油亮亮的小食,好奇地问:“大娘,您这卖的是什么啊?”
“油炸糕。”摊主边忙活边回她的话,“外面是白面,里面是红糖,可好吃了。”
“是论个卖还是称斤?”
“一文钱一个。”
那油炸糕不算大,大概跟她手掌心差不多,只吃这个当不了早饭,顶多解个嘴馋,从荷包里拿出铜板,递到那摊主面前,“您给我拿五个,我要刚炸出来的。”
“好嘞。”摊主乐呵呵地接过钱,将油炸糕用纸包好递给她,“小心烫。”
赵巧钰点了下头,“谢谢。”
没等走出摊位多远,赵巧钰就迫不及待地打开包装,用手捏起一个往嘴边递,外酥里嫩的面饼配上甜甜的红糖,口感丰富的同时又不失味道,若要真挑出个不足,那就是太烫了影响她发挥,果然这种糖油混合物是最香的。
“喏。”赵巧钰把手上的油炸糕递到梁淞越面前,“我两个,你三个。”
梁淞越怔愣一下,问:“不给玥儿留吗?”
赵巧钰嘴里还嚼着东西,又甜又烫,她拼命地摇头,好半晌后才开口道:“小孩儿吃油炸不好。”
这理由用得好不好她不知道,反正这油炸糕是真好吃,望见梁淞越那不解的眼神,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一定是在编排她这当妈的自私,只顾自己。
赵巧钰皱着眉头说:“你最好别劝我当娘的要把孩子放在首位。”
“我可不敢。”梁淞越低声笑笑。
“不敢?”赵巧钰看着他,脸上写满了我就知道,“那这恰巧说明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梁淞越摇头,“没有”
赵巧钰很犟,认死理,挑字眼,脑子里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并且,她的思想是不同于这个时代的,梁淞越觉得如果朝廷允许女子为官,那她定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清流之士。
“你自己拿着。”赵巧钰把那滚烫的油炸糕塞进梁淞越手里,刚才说话那会儿功夫也没耽搁她吃东西,现下嘴里正嚼着第二个,“剩下的都是你的,回去可别跟三木说,要不然他又该缠磨我了。”
梁淞越听她提及三木,嘴角的笑容微微僵住,他敛了敛神色,轻声细语地说:“您别太惯着他。”
“放心啦。”赵巧钰想起还要办正事,抬起脚边走边说,“他就是嘴馋一点,别的都还挺可爱的,你平常别老板着一张脸凶他,他是你弟弟,又不是你仇人。”
“他一个七尺男儿,怎么就用可爱形容了?”梁淞越跟在赵巧钰身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后脖颈那颗小米粒大小的红痣看,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激动。
赵巧钰“啧”了一声,扭头白他一眼,不悦地说:“可爱又不单形容小孩儿,再说了,你现在这样子也挺可爱的啊。”幼稚的可爱,跟亲弟弟较这个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