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卿并不知道娘亲竟是在如此艰难的情况下生下的自己,心中一阵儿难过。她经历过叶云溪生产,知道那个过程有多难熬。
雨打在身上冰冰冷冷,肩上的透骨钉不知何时又往肉里钻了一分,她紧咬住嘴唇,生生忍住彻骨的刺痛。
此时四下里安静的悄无声息,每一个人都屏住了呼吸,等着明镜夫人继续说下去。
“故事若是到这里就结束,也不过是一场小意外。”明镜夫人平静了片刻,继续道:“可这偏偏才是开始。”
“那时我和红玉都十分虚弱,只待稳婆料理停当再将孩子抱过来瞧看。可忽然间,风突然刮得咧咧作响,就着风吹进破庙的声音,一个黑衣身影破门而入。我还来不及喊人,便看到他一掌将稳婆打得断了气,随即夺走了她手中的孩子。”
听到这里,在场众人不由得都“啊?!”得低声惊呼起来。殷王虽一言未发,却面色铁青,本就僵硬的身形更加紧绷了。
“这个黑衣人几乎是在一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同时抢走了两个婴儿。而我们又惊又急,除了大声呼救,根本无力追赶他。好在这时,瑾儿引着千语师父下山来了。千语师父见此情景,即刻调动全宗弟子追寻贼人。便是连常年在泫止洞闭关的善舒大师也被惊动了,亲自下山带领弟子捉拿那黑衣人。”
听到这里,如卿反倒松了一口气。因为故事的结局很明白了,她和简泽当然是被师父们找回来了,然后各自被娘亲带回家中好生养着。只不过……就凭这段当年和殷国世子一起被掳走的经历,殷王和简煜就肯放过她吗?她微微叹了口气,觉得机会并不大。
“那一夜风雨交加,我和红玉整夜都没有合眼,我从未觉得如此难熬过。好在众位师父施以援手,次日天明时分便找回了孩子。谁也没想到两个孩子竟被放在云顶峰上一颗参天崖柏树顶上的隼窝里,而那黑衣人却不知去向了。千语师父亲自将一对孩子抱还给我和红玉,向我们许诺净天宗不会张扬此事,并差人去殷国传信,秉明世子妃在露华山提前生产,请护卫前来迎接。”
“这就是你要说的故事?”听到这里,殷王眉头些微松开了一些,坐直了身子,冷冷道:“这是意外,也非你所愿,即便是当年如实相告,本王也不会追究此事。”
明镜夫人没有抬头,只平静的问道:“可王上有没有想过,一出生就被掳走的婴儿,即使不久便寻了回来,母亲又如何能分辨哪一个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呢?”
听到这里如卿只觉得眼前一花,心脏失控的狂跳了起来。华如卿当然是边国华将军的女儿啊?!简泽当然是殷王亲封的世子啊?!怎么会分辨不清?!若是连母亲都分辨不清,那到底谁才是谁?若果真如此的话,那自己会不会是殷王和明镜公主的女儿……?可此时……自己却正被殷王绑在高台上示众……
难道这才是谜底?她只觉得头痛欲裂,浑身的伤也疼得更加明显起来。
此时的殷王面色铁青,刚刚舒展的眉头又再度拧紧,连目光也凝滞了起来。
“王上切莫听她胡言乱语,为了救贼人之女,什么故事不能编?”这时却是裕菲再也按耐不住,十分无礼的插嘴道:“按你说的,当场时明明有稳婆,有丫头,怎么可能连自己生的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明镜夫人冷冷瞥了裕菲一眼,也不与她计较,只淡淡道:“山下村庄里寻来的稳婆是个哑巴,并不能说话。唔,说到这里,宫中稳婆告老出宫前要喝哑药才能放行,这似乎是夏国王室的规矩?”
裕菲被问得一时噎住。简煜微微侧目给了她一个凌厉的眼神,裕菲不敢再多言,只能咬牙切齿的瞪着明镜夫人。
“孩子是寻回来了,众人皆大欢喜。可只有我和红玉二人面面相觑,忧心忡忡。那稳婆本就是哑的,又被贼人一掌打断了气,根本没法去问。而随行的丫头又不在跟前,更是无从知道状况。我和红玉对着两个孩子一筹莫展。他们都是一样可爱,一样白白胖胖,谁也没法分辨出自己的孩子来。
就这样过了三天。到了第三日,你收到了净天宗报的信,亲自上山来接我。我和红玉知道,我们必须要做出决定了。我们决定蒙起自己的眼睛各自去抱一个孩子,抱到的孩子从今往后就是自己的亲生孩子。
我们互相蒙上眼睛,伸出手去摸床上的孩子。我摸到一只凉凉的小手,我一碰到它,它就紧紧的攥住我的手。我轻轻的把他抱起来,睁开眼来看他,是个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