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绵绵睡意散去,如卿渐渐感到一丝清明。周遭空气清冷,偶有一两声鸟鸣。白亮的日光透过雪庐的窗棂照在她的脸上,照的她有些睁不开眼。
昨夜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如卿满足的扬着嘴角,轻轻撩起眼睫来适应明亮的光线。
房中十分安静,如卿缓缓坐起身来环顾四下,发现只有自己一人。她料想简泽应当早已起身了,再想想自己竟睡到日上三竿,心里颇感不好意思。于是她匆匆梳洗一番,心下盘算着去寻一寻简泽,同他商量商量如何应对鬼尸的事儿。
谁知才一推开雪庐的木门,她便发现不大对劲儿。
此时的云顶峰空空荡荡,不见一个人影,便是昨日和鬼尸打斗的痕迹也被白茫茫的新雪覆盖了,唯有一两只飞鸟在天空中盘旋。
如卿心中一阵慌乱,忙四下里寻找人迹,谁知各处都是空空如也。明明昨日云顶峰上还挤得满满当当,扶初扶卮师父都在,元宝师徒和云卷妙兮也在,今日怎么忽然都消失了?还有简泽呢?昨日方才重聚,还说好了以后再也不分开,可这才一日,他去哪里了?
如卿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来,却也不敢多想,赶忙朝通向净天宗的小路奔去。正在她心下惴惴之时,云卷忽然从药室钻了出来,惊讶道:“师叔祖,你……你醒啦?”
如卿一见云卷,心下登时一块石头落了地,嘴上却又气又急道:“这云顶峰上怎么一个人也不见?你又躲在药室里做甚么?”
云卷又是惊讶又是不知所措,支吾道:“那个……我……”
如卿见他支支吾吾神色不对,索性上前两步,提着他的衣领将他拎到自己面前,换上一副柔和些的神色道:“究竟是什么状况,你且快些告诉我。”
云卷挠着头,呵呵干笑两声,背着手望天道:“我……我正在给师叔祖做蜜水呢,养伤顶好的。要不要现在就喝一些?”
如卿见他打马虎眼打得这般蹩脚,很想弹他一记头栗,却还是耐着性子道:“你惯是个不会说谎的,老老实实告诉我,云顶峰上可还有其他人吗?大家都去哪儿了?”
云卷被问得十分心虚,他语无伦次了一会儿,索性一跺脚,一瘪嘴道:“我不能说,我只负责好好照顾师叔祖。”
如卿皱着眉头听完,脑袋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为什么不能说?为什么要照顾自己?可不论她再如何追问,云卷只噘着嘴再不肯多说一个字了。
如卿见云卷像变了个人似的执拗,气呼呼的跺脚道:“你不说也罢了,我自下山去问。”语罢她一甩衣襟,大踏步朝下山的小道行去。
谁知才没走两步,她便惊呆了。
云顶峰原本乃是一座孤绝高峰,同其他山峰之间并无通路,皆是断崖。早前修建净天宗时,师父们在云顶峰和净天宗之间拉起了一条索桥,这才能通达至云顶峰。可此时,这索桥……竟被斩断了。
如卿瞠目结舌的愣在原地,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这明明白白是要把她困在云顶峰上不能脱身,可究竟是谁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卿咬着嘴唇愤然回身去找云卷,却听见云卷自顾自的咕哝道:“不是说要七日才醒么,怎么三日就醒了?”
三日?如卿心下一惊,难道自己竟然已经睡了三日?那这三日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她飞速的转动着脑筋,搜寻着一切可能的线索。眼下这状况虽然是为了困住自己,可却又像是不得已而为之,还特意留下云卷照顾自己,可见安排得十分体贴周到。
想到这里,她的脑中空白了片刻,骤然明白了一切。
“是简泽,对不对?”她大步奔至云卷面前,捉住他的肩膀,急急问道:“他们所有人都去对付鬼尸了,却怕我受伤,想方设法把我留在这里,是不是?”
云卷被如卿一阵摇晃,瘪着嘴快要哭出来,抽了抽嘴角道:“这是你自己猜出来的,可不是我说的。”
“果然如此!”如卿又是气急又是无奈,追问道:“可还有什么别的?我既猜到了,你便不用再隐瞒了。”
“还有就是,大哥哥接到一封飞鸽传书……”云卷吸着鼻涕磨磨蹭蹭道:“信上好像说什么夜汐国,什么华家军,还有末世之战……”说罢他将两手张开,拦在如卿面前,着急道:“总之很危险的,你不能去!”
如卿听到此处便知定是聂江风传来的书信,算一算他和青瑜引援军回城的日子大抵也就是这几日。看来已经到了生死存亡背水一博的时刻,九州各国是生是灭便在此一战。
可是……自己竟在这般危急的时刻大睡了三日?她感到十分懊恼,十分生气,十分埋怨简泽。她从不怕危险,也不怕伤痛,只要和他一道便是刀山火海她都去得。可他竟然抛下自己只身赴险?
想到这里,如卿又是委屈又是生气,又是担心又是着急,心中如一团乱麻一般。可她深知自己没时间委屈生气,她得赶紧想办法出去。
如卿松开云卷,匆匆回到雪庐中找寻素致。谁知才一踏进屋里,门就从背后“哐当”一声关上了。
云卷在门外闩上一条重重的门闩,大声道:“我答应了大哥哥,不论如何都要保护好师叔祖。我……我不能让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