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照微背对着她,声音轻轻传到岳明棠耳边。
这句话的意思是,最大的攻击目标是,岳明棠看了看已经拔剑候敌的洛韫。
他倒是有几分魄力。
黎明前的黑暗和暴起前的寂静最折磨人,紧绷的精神把时间拖的无限长,长到已经无法感知到底是一瞬还是多长。
石板砖块在眼前飞起,一条比见过的所有藤条更粗,也更加狰狞的藤条,圆形的凸起全部变成了三角的黑刺,在空中盘旋一瞬,重重的扎向岳明棠,她无暇多顾,恢复的所有灵力注入昭阳剑,屏息凝神,剑柄与藤条相撞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通过相接处传过来,扑就在她的手腕和肘上,沉沉的无法抗拒的力量让她整个人有种向后飞起的趋势,对峙相抗的下一秒,她整个人拔地而起,倒飞出去。
果然还是太弱了,她在半空居然还能空出脑子想这个。
一道柔和的水雾包裹着她下坠的趋势。
追逐而来的藤条像一条翻腾暴躁的蛇,猛地下钻,带着势不可挡的钻透她心口的劲力。
水团像一只轻柔的手,裹着她在云上打了个滚,藤条收不住力,砸到地面的石板上,钻下去一个几米深的黑色巨坑。
“找到了!”
少年喧嚣夹杂不可一世的昂扬语气,她偏头看去,洛韫那一身蓝袍已经化开了好几道口子,却没有一点伤痕,他的长剑脱手,剑尖的方向是角落里一株不易察觉的沙破棘。
它矮小、低丛,唯一的异样是,青黑色的植株上隐隐有殷红的复杂符文,那难耐和厌恶的感觉,正是锁妖符无疑了!
洛韫身后,一株比他腰身稍微细一点的沙破棘已经是破罐子破摔的姿态,狠狠准备穿透他的身体。
水雾和长剑一起到的。
水雾太薄,已经不能阻挡沙破棘的拼死一击了,只能稍稍减弱了它的速度。
昭阳剑没有开鞘,斜斜打在洛韫腰间,把他撞偏了一块,沙破棘从他的蓝袍袖子间穿过,狠狠扎入了地面。
下一瞬,所有的沙破棘藤条都干枯萎败,湮灭成了灰烬。
街道上静谧了几秒,而后爆发出炽烈的狂欢,人们笑着跳着,和最近的人拥抱大笑。
不知道谁起了个头,喊了一声。
“少年英雄。”
四面八方的人都争相喊起来,“少年英雄”,“少年英雄”,越喊越大,愈喊愈烈,四个字响彻云霄。
洛韫不顾袖袍裂纹和破损的狼狈,直起身朝四面八方拜了一揖,姿态端方,神情不卑不亢,气度不凡。
岳明棠那一瞬间突然确信他是皇子,这种临乱不惧的品格和姿态并非池中物啊。
她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站起身,目光里出现一个小绿瓶。
是谢照微。
“伤药,涂在患口,薄薄一层就好。”
“谢谢师兄。”岳明棠没有拒绝,接过来。
“准备一下,我们过一会就离开升仙城去仙界。”
“这么快,”岳明棠罕见的有些慌乱和不舍,可能是突然其来的沙破棘打破了她在升仙城最后一晚的和平,一整夜都处在紧张状态,现在尘埃落定就要启程……
含奚。
含奚朝着她奔过来。
“小姐,你是不是要走了。”
含奚脸上青一块黑一块斑驳的花印子,泪珠哗啦啦地往下掉,于是整张脸上出现了干干净净白楞楞的两条泪痕。
岳明棠忍不住笑了。
“又笑我。”含奚委屈。
“嗯,以后就笑不着了。”岳明棠一边说着,一边绞尽脑汁想着告别的词,父母是郑重拜别过的了,闹别扭不肯来送行的郑少爷也送去一封信了,和府里丫鬟小厮们告过别了,管家也送行了,林师傅也临走送了她一本剑诀,家中养的花都被含奚从花房里一盆一盆搬出来跟她告过别了。
她想了想,居然觉得没有什么遗憾了。
“含奚,我要走了。”
谢照微刚才已经避开了,但山羊胡子正在往这边来,她的时间不多了。
“我答应你,我有时间一定会去看你们,好不好?”
“小姐你记得来看我们。”
含奚偷偷往她怀里怼了一个包裹,厚厚硬硬的,她又把一把剑系在岳明棠的腰间,是桃木剑。
“还磨蹭什么,腻腻歪歪的。”山羊胡子不耐烦道,他的身后,洛韫换了一身洁净的青纹外袍,斜斜看了她一眼又移开。
岳明棠拍拍含奚的肩,后退几步,跟了上去。
他们四人站在一起,山羊胡子伸出五指,屈爪一握,岳明棠一阵天旋地转,她最后回头望了一眼,看见的是含奚泪哒哒的眸子和不舍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