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外时不时传来欢呼和喊叫,将士们兴奋过头,压抑许久的气氛终于欢腾起来,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带着灿烂的笑容。
“哎!有点正形,当心一会儿被将军罚。”邓画从粮秣辎重库房回来,经过演武场时瞧见一个个撅腚聊天的将士们,笑骂道,“好好练,晚上痛痛快快地喝酒吃肉!”
他们都好几个月没见过肉沫子了,一听有酒还有肉,拢起手掌放嘴边,叫声像山里的野猴子,邓画嫌弃地给了他们一个白眼。
邓画悄悄靠近虎帐,朝里面撇了撇嘴,问帐外警卫:“里面还有第三个人吗?”
“回邓副,没有。”
邓画“啧”了声,她要禀报的事说急也不急,就算齐剑霜知道了,目前也无济于事,只是徒增烦恼,所以不差这一时一刻了,让那俩久别重逢的小情侣甜蜜去吧。
邓画大摇大摆地走在军营中,小五回营门把守去了,老郭等人正看押中州来的,包括被邓画一记手刀砍晕的胥信厚,她环视一圈,觉得无聊。
忽然,她眯起眼看见了磨刀的程绍——程绥的亲弟弟,坏笑一声,从后腰拔出双刀,拔腿往程绍的方向跑去,力量之大,足以撞翻一只雄性成年狼。
程绍用余光感受到了飞驰的光影,疑惑抬头的下一秒,本能躲闪开邓画的手起刀落,定神一看,原本自己站的位置被砸出两道深深的沟壑,程绍既无语又后怕,劫后余生地咽了两下吐沫。
“……”
邓画用刀点他,挑衅道:“来,跟我过两招,让师父看看你有没有长进。”
*
“我听见有人叫他秃鹰,那人脸挡得严实,我没看清。”云枕松认真回忆。
齐剑霜一脸凝重。
“怎么了?秃鹰是谁?”
齐剑霜缓缓解释道:“秃鹰是哈勒巴手底下的得力干将,马上功夫了得。我在想,北匈为何要绑你?如果说他们是冲我来的,又是如何知晓你我关系……”
齐剑霜猛然一顿,千言万语硬生生卡在嗓子眼里,他貌似能够串联起一些前尘往事了!
那封被他藏起来的信,信上赫然写出了云枕松的存在,以及写信之人对自己的熟悉程度,先前齐剑霜只能凭空猜测,根本无从下手去调查真相,久而久之,事情一多他渐渐置之一旁,可如今,不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未来还会死多少人,掉进多少陷阱,齐剑霜不敢想象。
韩琰。
究竟是我错怪你了,还是你欺骗我数十年?!
齐剑霜告诉云枕松,有些事他想彻底弄明白再一一告诉云枕松,前尘往事过于庞杂,一两句说不清的。
“好。”云枕松依旧选择相信齐剑霜。
他认定了一个人,便不会瞻前顾后,把后背完全交付给他就好。
云枕松敷过药膏,为了不剐蹭掉鞭伤上的药,他板板正正地躺平,双臂放在身侧,云枕松还没睡得如此正式过,好半天都没睡着。
齐剑霜把从库房拿回来的剑放在云枕松枕下,弯腰俯身牵住他的手,漫不经心地摆弄他微凉的手指,嗓音成熟而有魅力:“可以侧躺,我帮你看着。”
“不、不用了。”
云枕松有些尴尬,齐剑霜很容易把他当成小孩子,一点难受都不能忍,一丝委屈都不能受,久而久之,云枕松真怕自己被齐剑霜溺爱成一个瓷器。
齐剑霜将手抽离,顺着肩膀一路捏到手臂,力道刚刚好可以缓解云枕松僵硬的肌肉:“乖,早些睡,你明天不是要着急赶回去吗?”
“……嗯嗯。”云枕松对齐剑霜的触碰越来越敏感,他能清楚感知到他手掌上的老茧,连疤痕凸起的纹路都一清二楚。
他不由一颤。
齐剑霜低笑一声,弹了下他脑门:“想什么呢?脸这么红。”
云枕松欲盖弥彰:“咳,哪有。”
齐剑霜没揭穿他,默默注视着他白里透红的肌肤,原本平滑漂亮的胸膛就这么被几鞭子给毁了,变得面目狰狞,触目惊心。
云枕松不觉得有什么,反倒很担心来救自己的齐剑霜。
“祁山挡下南边水汽,北疆大概率不会有水患,但原青县不行,我要赶回去统筹调度,县里禁不起大乱子。”云枕松娓娓道来,就算齐剑霜不在乎这些,可云枕松依然要说清楚,他心里是有齐剑霜的,“我应该尽快离开这里,回到原青县,但是你的处境也很艰难,中州那边迟早要罚你的,我很是忧心。”
“于公,你我有各自的事情,不应牵肠挂肚;于私,你我早已交付余生,不应弃之不理。”
云枕松给出的爱,是绝对拿得出手的,他爱得热烈,爱得赤裸,不惜直言余生,这是齐剑霜既惶恐又沉醉的地方。
齐剑霜沉默了一下,直起身,不敢直视云枕松的眼。
他道:“你担起你的重任,我终结我的麻烦,你我皆非彼此的拖累,而是利剑,是大胆往前走的底气。”
二人久久未语,眼神已交代一切。
翌日,云枕松踏上归程。齐剑霜转身派人去江南,暗中彻查韩琰,同时,正式建立起与李延的通络渠道。
李延得到齐剑霜回营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开展行动。其实之前已经万事俱备,只差一个绝佳时机,现在李延找到了,便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