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也就算了,今天不适合。”乐玉案摁了门禁,偏头解释道,“靳师兄明显不舒服,还是让他早点休息好。”
“也是,那脸色比我连熬三个大夜还唬人。”孟濯闻言点头,没好意思说对方艳鬼似的,美则美矣,就是有点吓人。瞥见身边同样俊俏,却明显多了许多活人味的乐玉案,忽又提起了其他事,“说起来,你今天晚上是不是也该早些睡?明天的面试在临江国贸那边,得起老早。”
S大几处校区,主校区附近始终没有通轻轨,规划的线路从靳梦衡入校挖到这位师兄毕业都没开通运营。纵线不疼环线不爱,市区的地段郊区的待遇,与商区景区大学城校区皆无缘,去哪都不方便。
“回去洗漱过就休息,安排在明天面试就是因为好几个大律师去参加IBA的论坛明天才回来,上午十一点才面试,时间很充裕。”
乐玉案的材料早就准备妥当,也没有睡懒觉的习惯,纵然因为学校附近修路,打车过去要四十来分钟,对此也并不担心,反问他道:“你呢,今晚热闹瞧了也加上了师兄的好友,再奋战一夜熬过开题就去找实习?”
“再说吧,实在不行就回去当全职儿子。”孟姓的富二代随意摆摆手,表示这都不算个事,“还好爸妈努力,才能让我有不努力的资本。没准我多啃两年老,我那几个哥哥还省心了。”
农村户籍的乐玉案表示,这是他难以理解的庞大家庭与雄厚家产。
“颂维仕……”室友吧咋了嘴,感慨道,“那不就是鼎鼎有名的裴大律师所在的所,也不知道你有没有机会见到他。”
“别想了,早点睡吧。”乐玉案道。
梦里没准能叫你个富二代体会一把实习的苦。
另一边,回到家的靳梦衡也是物理上的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
若说鬼重如山,物理学的几位奠基人可能不大服气。但事实上,确实如此。
靳梦衡垂眸瞥了一眼沙发上蹲坐的非人生物,心忖:好好一个冥护待哪不好,非要跟个吊死鬼似的扒在他肩头。十斤小卡拉米的体型,偏生有三十斤猪咪的重量,偶尔一爪子勒脖子上也不知道是要吊死谁。
就这,据说还是冥护里长相没那么挑战人类接受度的一只。
简言之,人得学会知足。
“喵?”
无知无觉自己险些弑主的冥护仰脸歪头,兽瞳锐利。
“没事,到家就安全了。”靳梦衡扯了扯嘴角,“你随意,我先去洗个澡。”主要是去去身上的阴凉气,手脚冰凉上床也不好睡觉。
“喵呜。”
那您去。
两条尾巴的冥护坐姿端庄,身后尾巴精神抖擞,舔了舔爪子,主打一个乖巧。
水温适中,冲淋了许久,靳梦衡才感觉体温回归正常。
抬手拭去镜子布满的水雾,透过镜子,他看到了双眸漆黑如墨的自己周身有灰雾浮沉,不由让他想到了一年前事情——
彼时他二十四岁,刚博一。
导师则是一位三十多岁的海归,正值拼闯的年纪。
外号“加特林”的海归林导师冲劲十足,手头资源也多,带着师门三个博士十二个硕士卷生卷死,势要在非升即走的B大法学院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
在刑民商三足鼎立,国际法高唱四面楚歌的大背景下,环境法实在够不上B大法学领域的热门方向,任务量不算少,能做项目的人却实在不多。
地质法更是小方向中的冷门,除了他导师这根独苗再无其他顶梁柱。
机会倒是管够,全看人自己能不能把握住。
在此目标的push之下,卷王林挑学生时主打一个不问出身、荤素不忌,底子不扎实不要紧,一定要肯拼命。
是的,不是肯吃苦,而是肯拼命。
于是乎,“加特林”如愿在第二年拿下了一个国家社科,顺道破格晋升,成为了院里当年年纪最轻有博导title的教授。
至于原来没博导资格的时候,林导师手里为什么会有三个博士?靳梦衡两位因为延毕被流放至此的博士师兄或许有话要说。
靳梦衡自己,纯粹就是打包送上门来的。
谁让他精挑细选的原导师转头就去了海外交流,选的还是最不好毕业的D国,偏生又舍不得手中博士的招生名额浪费,便同学院据理力争给自己争取到了一个云养博士生的资格。
因而,教务系统上,靳梦衡的导师仍是「东熙」。
但「东熙」老师委实有点不太是东西……“加特林”如此评价。顺道,毫不客气地给人取了个不大好听的绰号,“东南枝”。
“东南枝”老师人不坏,就是眼光着实有些高,运气却实在有点背。
在D国交流,遇上了好为人师、极爱挑刺,却资历颇深的普鲁士风格的指导老师。而且,一遇上就是夫妻两个。
风水轮流转,「东熙」痛并快乐着,眼见自顾不暇、归期不定,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因为异国他乡堪称严厉的学术审查真自挂东南枝,实在分身乏术朝毕业困难就差上吊的学生伸出援手。
于是无可奈何,被云养的靳梦衡在半放养、半散养的情况下,反手就给自己找了个家养的导师。
主要是,靳梦衡直系博士师兄有二,一个延毕一个退学,师门前景眼见着一片昏暗,他自然有必要另谋出路。
当然,他的自救行动得到了被弃养的原导师“东南枝”的默许。
沙沙沙——
长尾蹭过皮革的声音,将靳梦衡自回忆拉回现实。
「衔蝉」蹲坐在沙发上,用一身皮毛蹭干净了沙发上的灰尘,压低身子就要往靳梦衡身上跃,就见后者不动神色间又离远了些。
“喵?”双尾的小黑猫不解。
靳梦衡摇头,“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