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突然变大,敲打玻璃的声音像无数细小的雨滴在啃噬心脏。薛宜年伸手想开灯,却被一把攥住手腕。
“别开。”顾纶的掌心滚烫,“我们就这样说。”
“你还好吗?”薛宜年深吸一口气:“为什么不回我消息?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我很好,”顾纶说,声音干巴巴的像一块大列巴面包:“就是不想说话。”
“可你......”
“我说了,我很好。”顾纶终于抬起头,看向薛宜年:“你也没做错。”
“只是我太贪心了。”
薛宜年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攥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顾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对方身上,彻底地,碎掉了。然后又以一种扭曲的方式,重新组合了起来。
“你想怎么样?” 薛宜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依旧平稳,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我想怎么样?” 顾纶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问题,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干涩而冰冷,“我不想怎么样啊。我只是突然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么?”
“想明白了……” 顾纶向前走了一步,逼近薛宜年,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几乎能感受到对方呼吸的程度。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应该属于谁的。只有选择,和选择的结果。”
他微微低下头,用那双冰冷的、深不见底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薛宜年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有些人,有些东西,光靠‘等’,是等不来的。光靠‘求’,也是求不到的。”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偏执和疯狂,字字清晰,像是古时候暴君宣布某种新时代的来临。
“你想要什么,就得自己去抢。”
薛宜年看见他瞳孔里燃烧的暗火——那不是愤怒,而是某种比愤怒更可怕的东西。
决绝。
彻彻底底的,不破不立的决绝。
“顾纶...”
“嘘。”顾纶用食指按住他的唇,“别说‘我们是好朋友’,求你。”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顾纶半边脸庞。薛宜年惊觉那张曾经满是少年气的脸,此刻棱角锋利得陌生。银色眉钉在雷光中泛着冷芒,像某种野兽的獠牙。
以及空气中弥漫开来的、那种令人心悸的、不祥的气息。
顾纶说,
“我不要再当乖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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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宜年站在原地,很久很久,都没有动。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彻底宕机了。
他那个一直用来分析和理解这个“游戏世界”的、引以为傲的“逻辑处理器”,在刚才顾纶那短短几句话、几个眼神面前,变得苍白无力,不堪一击。
他无法分析。无法理解。
他只能感觉到一种冰冷的、巨大的恐惧。
像是在玩一个温馨的种田游戏时,存档突然损坏,跳出了一个画风诡异、规则未知的恐怖游戏的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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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薛宜年失眠了。
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顾纶那个冰冷的眼神,和那句“你想要什么,就得自己去抢”。
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顾纶,或者说,是这个被他一直试图“管理”和“修复”的“绑定队友”,终于在他的“放任”和“刺激”之下,完成了某种他完全不希望看到的“版本更新”。
而这次“更新”,似乎是朝着一个极其危险的、不可预测的方向去了。
他感觉自己像是,亲手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
而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那些即将从中倾泻而出的灾难。
“系统警报:NPC‘顾纶’状态发生重大异变!进入‘黑化/偏执’模式!危险等级:极高!玩家当前应对策略:未知!系统稳定性:急剧下降!警告!警告!请玩家立刻采取措施!”
他的脑海里,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不受控制地,响起了这样尖锐的、充满了不祥预兆的“系统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