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统,还有多久能到?”
王棱清拿出地图,对着光看了看,又看了看周围:“应该就是这里了。”
她轻轻扶着崔妙颖,走到湖边,找了一块平坦的地方,李玄宁拖下外袍,叠成了两层,铺在地面。
李玄宁挥手示意崔妙颖过来:“来,坐下休息休息。”
王棱清的面色有些奇怪,像是看到了很不得了的东西。
她里头穿着的是灰色直领长衫,同外袍的颜色一样,都是灰的。
李玄宁理了理衣衫,往前走了十来步,眼前所见,不过普普通通的水,并没有传言中的可怕,面上也是风平浪静,这片地域的河道很窄,似乎只能容纳两艘船的宽度。
王棱清走到她身边问道:“殿下可看出什么来了?”
两岸都是山,中间地域狭窄,尤其是大风天气,船行此处,确实容易翻船。
这种借鬼神杀人的手段,骗骗一些愚笨的人倒也罢了,居然还把它搬上台面。
“这就好比关口的开放,如果人多的话,不多开关口,让人们都挤一个道,这人挤人就会出事。”
王棱清明白了:“所以,他们没翻船是因为没有碰到大风天气。”
“我记得司天监的人,对这个现象有过解释,往往两座山中间的地带,风来得会更快、更猛。”
崔妙颖抱着她的外袍走过来:“我总觉得,他们要拖延时间,为了干另一件事。”
崔娘子望了望对面的悬棺葬群,起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你们说,李思密会不会在这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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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府
王棱清坐在最上方,下方坐的是江州府地方官,李玄宁同崔妙颖坐在他身后的屏风背面。
“诸位以为,接下来该如何?”
良久,一位江州官员站起来说:“一个一个审,若审不出,请宣抚使动之以折权。”
“放肆。”王棱清微怒,“徒、流、笞,仗邢名,应合该除、免、当、赎,上请外,你让我把他们当什么人?圣人赐我宣抚使一职,允我查案调江州兵权,可未能允我动刑之权。”
“那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坐着的官员纷纷小声议论。
王棱清神色晦暗,望向屏风后头的李玄宁,见她点头,无奈道:“那便如此,将船工扣着继续审,那几位府君,送往洛阳大理寺,嫌疑没排除之前,都不许走。”
送往洛阳,意在减少江州府的压力,平息江州地方的流言。
他复而将目光移向江州提刑官。
江州提刑官一惊,连忙起身拱手:“江州监司全力配合宣抚使查清此案。”
晚间,他们一道回了船上。
崔妙颖与她是隔着住的,崔家来了两个婢女,一个唤秋山,另一个唤肃事。
崔家是名门大家,李玄宁惊叹于其婢女的名字都取得那么有文采。
一个秋山,源自韦应物的“何因不归去?淮上有秋山。”言淮上风光可恋,而不与故人同归去。
一个肃事,源自武皇的“千官肃事,万国朝宗。”肃事二字,意为恪尽职守。
开门的这位,表情严肃,头上又不做配饰,着一件朴素的襦裙,大概是肃事。
李玄宁甜甜唤了一声:“肃事姐姐好。”
刚喊完却发现不对…她现在穿的男装,肃事和秋山二位应该还不知道她的身份,她这么喊别家娘子是不是过于轻浮了…
面前的女子对她笑了一下:“李府君认错人了,我是秋山。”说完就立马准备关门。
秋山?这名字同性格还不对等?取得什么名字啊?她在内心不断吐槽。
“哎…”李玄宁用手挡了一下快要关上的门,手指头一下子被夹红了。
秋山吓得一抖,把木门弄得哐啷一响,引得崔妙颖过来了。
“这是怎么了?”
“没事。”李玄宁拢起衣袖,遮住了被夹红的手指,腼腆的笑了。
崔娘子应是方才沐浴完,白哲的脸被雾气熏得染上了红晕,点点晶莹挂在脸上,头发还湿漉漉的,水滴延着她柔顺的鬓发滑落,悄无声息打在了李玄宁的衣袍上。
“娘子…”秋山一下子挤进了两人中间,张开双臂挡在崔妙颖身前,方才的微笑又变成了严肃,她义正言辞道,“您刚沐浴完。”
“我…”李玄宁有些手足无措,她见着崔妙颖白天因为月事不舒服,就去了一趟晚市,买了些红枣、核桃碎,准备熬碗热汤给崔娘子喝,或许她会好受一些。
“李郎深夜前来,有什么事啊?”崔妙颖接过肃事手中的细葛布,轻轻擦拭着头发。
“来关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