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李白《春夜宴从桃花园序》:“古人秉烛夜游;良有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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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卧榻之上,两人一里一外,背靠着背,想着各自的心思。
崔妙颖在心中暗自吐槽:李玄宁就是个小呆瓜、小笨蛋。
睡在她旁边的小公主被亲了过后傻呆呆的,一直没缓过神来,她从崔娘子的眼里读出来一种叫喜欢的情感。
可是,女子同女子之间,真的会有喜欢吗?
她不确定。
她没有见过这样的感情,从小不过见的是嫔妃为了家族或是自己的前途,去惺惺作态讨好皇帝,那些曲意奉承的欢喜,李玄宁觉得恶心做作又情不得已。
她只在书本上见过,圣成女帝的爱情故事,后世有人骂圣成女帝乱了纲常,也有人将这场爱情描述为在乱世里的佳话,继则天皇帝以来的第二位女帝,开创了又一个先例,立女后。
只有一个先例,人们对这对结束乱世的帝后保有非常的敬畏之心,故而,无论男子同男子的短袖之癖,亦或是女子对女子,只要不拿到台面上说,都是会被包容的。
李玄宁长叹一口气,转念又想到阿娘在世时的日子,她们住的宫殿并不好,平日里三餐喝些粥水,唯有一餐可食肉,这般艰难的情况下,阿娘却给她请了一位教授她武艺的师傅,她不明白为什么。
阿娘跟她讲起了圣成女帝的故事,女帝为何能立女后不招人反对,那是因为她有底气,她的底气来自朝堂上手握重兵的跟随者,也来自于长期身处高位的威压。
李玄宁如今的武学练的不错,可是从未接触过朝政,阿娘怎么说来着…
“武者,是明面上的打斗,而为政者,是暗地里的勾心斗角,阿宁若是现在学习这些,稍有不慎走入歧途,即是万劫不复了。”
她没有进行正规的学习,但她已然对朝局了解了许多,要保住韩家,保住她在意的人,她必须知道更多。
而现在适合当她老师的人…
李玄宁翻了个身,伸出手指小心点了点崔娘子的后背:“你睡了吗?”
见她没反应,李玄宁用手撑着身子,将头慢慢抬起来,瞧着崔娘子的睡颜。
月色之下的睡美人,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温润如玉的肌肤显得光洁雪白,她的呼吸轻柔而又均匀,平静极了,像晨间还未苏醒的树林,万物且静,又带着安宁祥和的美。
李玄宁以为她睡了,刚准备倒下身子,崔妙颖忽然间转了个身,唇瓣在李玄宁白嫩的脸颊上轻轻擦过。
唇齿间几欲相贴,崔妙颖跟她只离了一寸之差,两双眼睛四目相对,一面是惊讶,一面是揉到骨子里的温情。
崔妙颖微微低头,瞧见鲜嫩欲滴的红唇,涌上了想吻上去的冲动,被她硬生生忍住了。
牙齿紧咬着舌尖,似乎快要渗出血来了,来自内心本能对李玄宁的爱意被压得深沉,叫她难受,其实崔妙颖方才也没有睡着,她在想着王棱清说的话。
她早已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但李玄宁不一样。
她望着李玄宁的眼睛有些酸涩了。
小公主像天上下凡的神仙,不染世俗,她几次三番无意间展现出的热忱和真挚,都让崔妙颖在心中唏嘘。
她本该是众星捧月的人,不该陪他们一起赴死,就算是魏国殿下的人都折损在这一趟中,她也要护着李玄宁走出去。
一时的情爱困于李玄宁,待她回宫后,只会让她陷入流言蜚语中,女子与女子之间的感情,注定会沦为天下笑柄,不会有结果。
她心中既然认定了阿宁,就在远处默默爱着她、护着她好了。
李玄宁察觉到崔妙颖的异样,小心翼翼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事。”崔妙颖别过头去,“你唤我,是何事?”
“你可以亲亲它,这样应该就不会不开心了…”李玄宁指了指额头上的花钿,一双红眸里满是真诚。
听到这话,崔妙颖很感动,一股热流在心里头流淌着,汇向四经八脉,暖和了全身,她慌乱的心渐渐平复下来,方才纠结成一团乱麻的思绪也缓和了许多。
坊间话本子里都说,感情让人色令智昏,也会让人变得小心翼翼,不敢靠近,往往多数不敢言之人,一辈子就只能站在阴暗处,看着喜欢的那个人嫁人或者娶了别人,所求皆不得,一生不如意。
她改主意了,她可不想做话本子里的可怜人,看着阿宁嫁给圣人定的驸马。
崔妙颖微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若她能活着解决完这一切,要么驸马是她,要么她是公主妃,谁也抢不走。
李玄宁只感觉有一股冷寂侵入,穿过她的躯壳,淡淡地泼洒在她的心房上,原本温柔的目光瞬间一寸寸凉了下去,又在一刹那间,像火焰一样燃烧起来。
崔妙颖将自己的身体跌入李玄宁怀中,葱白的手指拂过她的脖颈,柔软的唇瓣若有若无地捻过她的肌肤,厮磨而过,留下一片酥麻。
感受到相贴的肌肤传来一阵一阵的滚烫,崔娘子满意了。
“阿宁,你喜欢我吗?”
这问题来得猝不及防,还沉浸在温香软玉中的小公主傻了眼。
她满心欢喜道:“自是喜欢的。”
崔妙颖失笑,也知晓这个喜欢并非她想要听到的喜欢。
“你喜欢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