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贺铸《换追风》词:“掌上香罗六寸弓,雍容胡旋一盘中,目成心许两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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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她曾与崔娘子来过,那时牢笼里囚着的是为心爱之人打抱不平的郎君,西市的烛火照纱,翩跹起舞的女娘却听不见任何声响。
李玄宁忆起,在这里,便是此时此刻,她曾与崔娘子道
—要为那些活在深渊里的人们拨开阴霾,带来希望。
可是她又做到了什么?周家娘子什么都没干却惨死,桃花源满村被屠,她甚至连凶手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李玄宁忽然觉得很委屈,眼眸中起了水雾,世道险恶,天地如牢笼,她虽历经宫廷争斗,可真置于权谋之中,她就像一粒沙子一般,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到。
她吸了吸发红的鼻腔,一滴晶莹的泪划过雾红的眼尾,显得楚楚可怜,她望着王棱斌坐过的草蓬,自嘲一笑。
引她而来的依然是那身绯色的官袍,带至铁栅栏前,大理寺少卿向她行礼:“那日也是凄风冷雨,不过臣所见之人却与那日已然不同。”
李玄宁问道:“何异?”
“那日所见的殿下,眼中有光,便是前路再艰难坎坷,依然有破局之希冀,但今日所见,殿下已无那日的光彩。”少卿低头,似是可惜,也似有些悲戚。
“臣不知殿下经历了什么,只盼殿下,永保初心。”
李玄宁无奈一笑,目光集中在长发披肩的舞女身上。
直至少卿识趣退下,周遭无人,她才拿出捂在怀里的胡麻饼和玉露团,外边包裹着油纸,再是锦帕,李玄宁探了探温,还有刚出炉那会的热气。
“崔娘子,可累着了?”她好奇地打量着舞女,还用手扇了扇油纸包裹的点心,似是想要那香味散开。
“累着了便来吃些东西。”
舞女转过头,露出原来的面容,清灵的眸子里含了一汪秋水,李玄宁瞥见她嘴唇上还未褪去的胭脂,柔和而不是饱满的光泽,喉头不由动了动。
“殿下怎么发现我的?”崔妙颖上前拿了玉露团,缓缓送入唇间,小口咀嚼。
说起这个,李玄宁想到她腰间那颗痣,从耳朵红到了鼻翼,整个人和发烧了一样。
崔妙颖见她迟迟未语,扬起脖颈望向她,向来冷静沉着的楼君,此刻成了一个小红人。
崔娘子失笑,眼尾微微弯起,如落花浸入春水,偏巧那牢房里的微光打在她的睫毛上,细碎的光与笑意荡漾开来,想是这笑都胜过了夏日的晚风,引得李玄宁愣了许久。
她忆起从南湖遗案时,女娘与她相博对弈的飒爽风姿,西市遇袭时的倾力相互,江州际会,她的无畏无惧,落入湖底的险象还生,袒露心迹,庐山之行,她对生人的善意….
她曾笑着问她:
“阿宁,你喜欢我吗?”
也曾同榻而眠,轻轻吻过她的花钿:
“李玄宁,我心悦你。”
“阿宁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绝对尊重你的看法。”
看到她无事,李玄宁悬着的心才放下,她自责为何崔娘子陷入险境时,她总是不能保护她。
同样,她也明白了这份特殊的感情,她已经不能像从前那样,把崔娘子当作是友人。
“你嘴角沾了糕屑。”
从认出她的担惊受怕,看到她安然无恙,理智的弦在此刻彻底崩断。
李玄宁不知为何鬼使神差说了句话,像是被人控制了一般,倾身隔着栅栏,吻上了崔妙颖的嘴角。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又小心翼翼地收回,冰冷的铁锈味渗的她难受,但此刻,她像是荣获了至宝一般。
崔妙颖惊得呼吸一滞,却并未躲开,任由眼前这人吻上自己的嘴角。
李玄宁目光盈盈,渗出泪光,嘴角又止不住的扬起,她很高兴,崔娘子方才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