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烬自然不会为池砚解惑。他只淡淡撩起眼皮子:“明日就到一旬之期了,你查的如何了?”
池砚双肩顿时垮了下来,整个人如丧考妣。
“醉月楼的老鸨死了。”
这九日以来,池砚人腿都要跑成马腿了,结果却只找到醉月楼老鸨的尸体。
“她是被人杀死的,一招毙命,尸体被扔在城外的乱葬岗。”
这是魏明烬意料之中的事情。
他们这里虽然只是个小县城,但无论哪一行,要想做到行首,都得背后有人撑腰。
而醉月楼作为县城里最大的花楼,若无人撑腰早被人整垮了。如今醉月楼倒了,还牵扯进略卖良家子的案子中,背后之人定然会除了老鸨以断尾求生。
魏明烬坐在灯盏下,好整以暇问:“哦,那你是打算要将她风光大葬?还是打算带着她的尸首去县衙报案,让县衙的人将杀害她的凶手绳之于法?”
一听这话,池砚扑通一下就跪下了。
魏明烬却不再搭理他。他径自起身朝内室走,边走边道:“明日就到一旬了,若到时候还找不到人,我做主让你们合葬。”
池砚顿时被吓的哆嗦了一下,他知道魏明烬向来说到做到。
“属下这就去。”池砚行过礼后,当即就火急火燎的去了。
而辛禾却是一夜好眠。
第二日在府中用过朝食后,辛禾便要带着琼华出发去慈云寺。
但在临动身前,窦嬷嬷却来了。
窦嬷嬷以辛禾如今怀有身孕,琼华一人难免伺候不周为由,又点了六七个婆子侍女随行。
辛禾推辞不过,只得应了。
之后辛禾去慈云寺,魏明烬则去了魏家祖坟。
魏大老爷在世时十分重视孝道,每年寒衣节,他都会带着魏敬尧一同到魏家祖坟祭拜烧寒衣。
而今年祭拜烧寒衣的人则成了魏明烬和魏敬尧。
魏家祖坟在城外的一座山上,为了彰显后辈祭拜的虔诚,马车只能行至山脚下,之后的路需要他们步行上山。
寒风刺骨,周遭草木凋敝。
魏敬尧与魏明烬走在前面,身后跟着捧着冥衣靴鞋席帽衣段的仆从。
一开始,魏敬尧又在叨叨:“往年你父亲体谅你读书辛苦,从不带你来此祭拜。如今他不在了,你万不可懈怠。孔圣人不是说过,慎什思什么来着……”
“慎终思远。”
“对,慎终思远。你日后哪怕是去京城做了大官,也要时刻记得,我们魏家才是你的根……”
魏敬尧一说起这些就没完没了。魏明烬既不反驳,也没露出不耐烦之色,只任由他说,反正他也说不了多久。
果不其然,走了没一会儿,魏敬尧气都喘不匀了,更别说说教了,而魏家的祖坟还在遥远的山顶。
两刻钟后,魏老爷被两个仆从搀着上到山顶的。
魏家的坟是按照辈分,从最高往低依次往下埋葬的。
魏敬尧喘匀气后,才带着魏明烬给祖先们上香烧寒衣。
轮到他兄长时,魏敬尧一面烧寒衣,一面说魏明烬高中解元一事。
明灭的火光中,魏明烬的目光却只落在他父亲的墓碑上,久久未曾移开。
他们叔侄二人烧完寒衣下山时,奉墨和池砚已等在魏明烬的马车前。
待魏敬尧的马车离开后,奉墨才上前,压低声音禀:“公子,属下从醉月楼龟公口中打探到,您去醉月楼的两三日前,醉月楼老鸨曾买了三个良家女,其中两个是被赌鬼家人卖去的,一个是被人贩子卖去的。
“属下分别查过这三个女子,被情郎卖进去,但后来却逃出醉月楼的那个女子应该就是公子您要找之人。”
“那女子现在在哪里?”
池砚急切看向奉墨。今日就是最后期限了,他可不想和醉月楼的老鸨合葬啊!
奉墨却行礼:“属下无能,只查到那男子。”
这一刻。池砚甚至连自己和那老鸨埋哪儿都想好了。
但没想到,奉墨又道:“属下原本还想再深查,但却发现公子派人在盯着周水生。”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时,魏明烬心中并无多少惊诧。
他负手而立,霜衣飘飘,蔼蔼雾气笼罩在他的眉眼上,让人看不清他此时眼底翻涌的情绪,只听他问:“周水生现在在哪里?”
“您派去盯他的人说,巳时二刻他出了城,往慈云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