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带土一整夜没睡。他轻盈地跳到树上,远眺灯火点点的木叶,空洞破败的内心破天荒地泛起涟漪。
那是他的故乡,承载了太多记忆,但无论是美好而让人眷念的,还是痛苦又不愿想起的,终究已经成为了过去。
他已经在这条通往梦想的路上独自走了太久太远,无处倾诉、无人并肩,亦无法回头。
可这终究是宇智波带土自己的选择。被寂寞凌迟的痛苦和偶尔想要一了百了的心灰意冷无法动摇他的决心,现在的他仍然不悔。
只不过是为了实现“月之眼”计划,他这样处在生死轮回夹缝中的亡灵才一直苟延残喘至今,并且愿意为了那个梦想付出一切代价——就像当初把他引上了这条路的宇智波斑一样。
提起宇智波斑,带土的内心很是复杂。他始终发自内心地感激着对方的救命之恩,感激斑对他的教导和栽培,无论这份恩情是否掺杂了利益上的衡量。
可他也恨着他。
随着心智日益成熟,带土逐渐发现了一些漏洞。斑的形象在他心里不再无暇,真相的面纱将揭不揭,更加折磨人的苦涩不断在心中蔓延。
看着太阳探出头来,驱散着秋夜的寒凉,面具下,带土露出一个带着嘲讽的、悲哀的笑容。
即使没有斑悄悄植入他心脏内的符咒,他也会接着把计划进行下去。事到如今,再去追究那些不堪的现实还有什么意义呢?唯有幻术的世界能填补他内心的空洞。
现实不值得回首,也容不得他回头。
带土自认为比较了解宇智波斑,他笃定斑会再来找他,并且是亲自来,所以他在这里等着。可一直等到日上三竿,都没有等到半个人影。
“……”带土吃着味同嚼蜡的兵粮丸,狠狠在仇怨录里给斑又记上一笔。
宇智波斑慢悠悠地走出宇智波族地,没有用查克拉赶路,像普通人一样走在木叶的街道上。
斑很喜欢这样的木叶。除去偶尔几个用怪异眼神看自己的人,大多数人脸上都带着友善和幸福的笑容,对一切充满期待。他看着刚刚成为忍者的毛头小子跌跌撞撞地完成那些鸡毛蒜皮的D级任务,看着衣服上带着不同族徽的人们心平气和地交谈、互相扶持和帮助,内心被触动。
普通人和忍者、不同的家族之间还是在这个村子融合在了一起。即使过程曲折,结果不尽人意,始终还是完成了他们梦想的一角。
树苗总能倔强地在恶劣的生存条件下发芽,点点星火总能敏锐抓住一阵微风的恩赐死灰复燃。或许名为木叶的村子注定能在腐朽中生生不息,而那本就不仅属于火影一个人的“火之意志”,从来不会因为个别人的黑暗和自私而无法传承下去。
人们总说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子,有时却容易忽视始终存在于黑暗之上的光明。
眼看一个和同伴玩追逐游戏的孩子跌倒在地,斑照旧上前把他扶了起来。也许是因为他今天心情不错,表情比起平常柔和不少,驱散了阴沉的气质,那个孩子竟然没有被吓哭,反而红着脸结结巴巴地道了谢。
真是新奇的体验。斑站在原地看着那群孩子远去的背影,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浅笑。
因为这一路走得随意而轻松,到达昨天发生冲突的那个地方后时间已经不早了。
不出意料地看见了昨天那个族人,斑心里有一种陌生又奇特的感觉。
“终于来了啊,老头子,我还以为你半路被人干掉了呢。”
虽然自己确实是从几十年前穿越而来,但听眼前这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族人叫自己“老头子”真的很奇怪,而且这种欠揍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好长时间没人敢这么和我说话了,你是怎么认识我的?”勉强忍住想要揍人的冲动,斑试图和这个人正常沟通。他对面前的人心怀戒备,但他不会计较昨晚那输掉的战斗。轻敌大意本就是战斗中的大忌,这个族人是凭自己的能力光明正大地赢得了胜利,宇智波斑从来不是输不起的人。
带土听着这话歪了歪头:“你真的不记得了?”
“我该记得什么?”斑皱起眉,他直视着对方那只写轮眼,内心有一股不知名的焦躁和不安。
带土一时没有回答,或者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不是他。”带土平静地陈述了这个事实。他无法忽视斑眼里的希冀和光芒、斑气质上的孤傲和温润,那是他从未在那个斑身上见过的鲜活。
年老的宇智波斑,对世界的未来没有期待和看好,他的喜怒哀乐都在岁月中遗失,只余下平和、死寂一般的平和。与对方相处的那几年里,带土只在斑回忆久远的往昔时见过他有不明显的情绪波动,他知道对于斑来说无限月读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他固执又疯狂地把这个计划紧握,怀着最后的期许殚精竭虑地为这个计划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