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船起航的第一晚,实习生们终于有了点私人时间。
引擎进入巡航模式,整艘星船仿佛是一头庞大的钢铁巨兽,沉默地向Q星快速进发。
这艘星船,是阿塔纳修斯向赛默飞世尔家族租的高级货。不同于他们刚刚才抬脚离开的荒星边缘,凡是和赛默飞世尔家族沾边的事物,总免不了夸张式的奢华。恰遂了这些年轻人的愿——出来一趟不容易,都别亏待了自己。
活动室舱群和宿舍舱群坐落在船体中段,从外看似蜂窝状排列。从内部看,实则是一个个舒适的球形小窝,乳白色的舱壁泛着微黄的灯光,自动调节为“黄昏模式”,整个房间弥漫着家中壁炉旁似的的暖意,空气里有乌木沉香的高级香调。墙角摆着软垫和豆袋沙发,中央是一张可调高度的圆桌,桌面由仿实木纹理和水晶组成,内置光源柔柔透出蓝中带橙的光。地上铺着一块羊毛地毯,靠窗的地方摆着两张躺椅,几个实习生把外套丢在上面,背包和便携终端歪歪扭扭地摊在地毯边。
此时,圆桌边正坐了七个人,外加两个精神体探头探脑地蹭在椅子底下。
一台自动饮品机器人正“滋滋”地在每个活动室巡回,为大家加热无限供应的晚间饮品——肉豆蔻可可。空气中混着奶粉、麦芽和一点点咸焦糖味。
宁宁把一张牌甩出去,打破了沉默:“我又赢了。洗牌,再来!”
她整个人往后仰在豆袋上,双手交叉搭在脑后,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秋杉坐在旁边帮忙洗牌,还不忘吐槽:“你这运气,是不是作弊了?”
“怎~么~可~能~”宁宁忽然瞥了大家一眼,眯起眼睛,“来来来,正好牌还没发,我们玩点刺激的,成年人了嘛——来赌一把?”
安东尼奥挑眉:“又赌?赌什么?你又要像刚刚一样撺掇谁亲谁吗?别,姐,我们都是博士生了,不是高中生。”
“土!”孙萌天不知道是不是热可可喝醉了,状态微醺,“要我说,这就土啦!不如聊点八卦!”
宁宁把一杯热可可往嘴边送,咂了一口:“行!今晚,我,满足各位!赌最近最劲爆的事件——艾伦和林赛!”
安东尼奥本来在低头理牌,听到这话,差点把牌揣飞了一张。
孙萌天跟孙萌笛一下子就来了兴致,她们的两个向导也陪着她们打牌,平时沉默寡言、十分内向,此时也露出了期待的表情。其中一个问:“赌注是什么?”
宁宁说:“抑制贴10条,不能是那种印着‘恶犬出没’的恶搞款。”
“太少啦!玩不起啊宁儿?”孙萌天一跃而起,“加码!等我们登陆Q星之后,在着陆点附近看到的第一个结晶堆,要求舔一口结晶。”
孙萌笛起哄:“别吧,姐,你是要把人玩死啊?万一有致幻效果呢?”
安东尼奥似乎是被赌注吸引了,也插嘴道:“这种恶作剧有什么意思?我赌,我赢了,对方替我勘测一个区的地图,我输了,赔一顶生态茧帐篷,含精神体休息舱的那种。”
“少爷,阔气!!”
其他人纷纷押注。
“行吧,下完注了,我们来听题。”宁宁举起四根手指,煞有介事,“问题一:艾伦为什么一个人跑去悬崖?
问题二:他为啥受伤?
问题三:林赛又为啥擅自脱队去找他?
问题四——重磅,终极八卦,他们俩,是不是在谈恋爱?
一周内,我会想办法给出正确答案,到时候开奖。”
空气里顿时像被洒进一把香辛料,炸开一阵细碎的嗤笑。
秋杉“噗”了一声,差点把可可喷出来:“我认为,四个问题里有一道是送分题。”
“也有可能是送命题。”安东尼奥冷淡地说,“你们这些人,趁着他俩被叫去谈话的时候,背地里说三道四,万一捅到正主面前,看林赛怎么收拾你们。”
“诶——呦——喂——”宁宁挑衅道,“小安东,都这种时候了,装什么正人君子呀?扫——兴!林赛怎么忍心收拾我们呢?不要狐假虎威啦,她和她表哥可不一样,对我们很温柔哒~”
宁宁话音刚落,孙萌天就迫不及待地插嘴:“投四~爱~一票。林赛一看就是攻!你们想想,她平时训练时那个气场,真的蛮吓人的。”
孙萌笛反驳:“真不好说……艾伦也很酷啊,他平时要么不说话,要么不说人话……嘴挺欠的。”
秋杉补充:“他应该是高攻低防型,感觉是那种,白天受点挑拨,半夜就会睡不着蹬被子的类型——”
“哈哈哈哈哈哈哈!”宁宁拍桌狂笑,“你把他想的太纯了吧?这种黑毛男什么定位你们还不知道吗?在三流小说里就是典型的阴湿男啊!”
安东尼奥本来一脸嫌弃地听着,此时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们平时没事干就爱看无脑言情文吧?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宁宁:“我陪一根能量棒支持安东尼奥退出本次聊天。”
“陪一根。”
“我也陪一根。”
米兰达突然推门而入,活动室里的嬉闹声戛然而止。
她环视一圈,目光锁定安东尼奥,简短地命令道:“你,出来一下。”
安东尼奥皱了皱眉,但还是起身跟了出去。
门刚关上,宁宁就吹了声口哨,立刻拍手:“监护人终于把他带走了!”
秋杉笑嘻嘻地重新发牌:“来来来,继续继续——”
然而,牌还没发完,舱门又滑开了。
这次是卡勒布。
他站在门口,神色不太对劲,目光直直地看向宁宁。
宁宁咬着能量棒,含糊地问:“哟,和你妈咪的电话粥煲完啦?快来,正好还能坐下一个人。”
卡勒布没接她的调侃,只是低声说:“宁宁,你出来一下,有话跟你说。”
他的语气太严肃,以至于宁宁的笑容僵了一下。她放下牌,狐疑地站起身:“干嘛?神秘兮兮的……”
卡勒布没回答,转身往外走。宁宁回头冲其他人耸耸肩,跟了出去。
舱门再次关闭,活动室里一时安静下来。
孙萌天眨了眨眼,看向秋杉:“……还继续玩吗?”
秋杉盯着紧闭的门,若有所思。
孙萌笛压低声音:“你们说……出什么事了?”
狭小的舱室内,米兰达站在全息投影台前,淡蓝色的数据流在她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安东尼奥背靠着冰冷的金属舱壁,双手抱胸。他的靴底在地板上不安地摩擦着,发出细微的刮擦声。
“你刚刚和林赛、艾伦谈完话?”他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米兰达关闭投影,转过身点点头:“分别谈的。”
“艾伦为什么一个人去悬崖?他交代了吗?”
“他说爱丽丝想要新的花肥来种花,他去找鹰的粪便。”
“呵——”安东尼奥的冷笑有些刺耳,他直起身子,走到光线下,阴影从脸上褪去,“这小子找了个这么离谱的借口,一看就是编的。要是被我发现他隐瞒了什么危险的真相,呵呵,就算他是师兄,我也不会留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