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诺娜差点从病床上跳起来。路易莎及时给她塞了个镜子——镜子里的人面色苍白,头发蓬乱,上唇和眼角处添了几道肉粉色的竖痕。那是用过白鲜的痕迹。
庞弗雷夫人把一罐紫色药膏放在桌上:“不会留疤的。记得每天敷两次面膜。”
那倒可以接受。她暗自松了口气,聆听着病床两侧的七嘴八舌。她扭过头,心里一沉——莱姆斯杵在床头,面色像刚从黑湖打捞上来一样泛青。
放松,她对自己说,你只是不想让他担心。
十分钟后,庞弗雷夫人赶走了探视的人群。莱姆斯留在原地——他仍需在医疗翼静养。
薇诺娜决定先发制人:“如果你不夸我,那就太煞气氛了。”
“你是个奇迹,”他摸了下鼻子,“我只是希望你能更安全。”
这就足够了。她随即观察他:莱姆斯的棕发被吹得东倒西歪,脸色愈发糟糕。“等等——你去看比赛了?”
“你挽救了一切。”
笑容绽放在她脸上,薇诺娜试图用被子遮掩。
“还有呢?”她有点口不择言。
莱姆斯像是想到什么,他低下头,拒绝透露。她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表情:仿佛一只高速计算的狐狸。薇诺娜仰头,试图辨别空气里的信息:“你就不能告诉我嘛。”
撒娇反而给了他喘息的机会。他俯下身,一只冰凉的手覆上额头:“你现在最需要休息。”
“我不要带着问题进入睡眠……”话音刚落,药剂的副作用席卷而来,再次拖着她进入黑沉沉的梦境。
两天后,她终于读懂莱姆斯沉默的含义。那是一个医疗翼独有的宁静午后,薇诺娜正坐在病床上,辨认安娜留下的变形课笔记。
“疼死了”的怒吼和脚步声从隔挡屏风后传来。几双皮鞋从帘下经过。接着她听到庞弗雷夫人的诊断,男生们七嘴八舌的描述。
很显然,他们在魔药课上被一锅飞溅的疥疮水扫射了。薇诺娜甚至能想象到那些烫伤和脓水。
屏风的一角被掀开,华纳·扎比尼插着兜进来:“我本想和卡茜一起来看你的。”
“心领了。现在是谁陪你来的?”
“几个被误伤的斯莱特林——正好是魁地奇击球员。”他面无表情地说。
哇哦。她真好奇是谁做的。
华纳对他人一向缺乏同情心。他吹了声口哨,把一盒蜂蜜公爵大礼包抛到床单上:“早日康复,美女。”
当天傍晚,薇诺娜和莱姆斯分享了巧克力和这段插曲——第二天,屏风外惨叫的人变成扎比尼。
他一定是在开玩笑吧,薇诺娜抱着胳膊想。她等在空荡的病房(治疗魔药溅伤只需要几秒),莱姆斯到落日后才踏进审讯室。
“是不是有一些…你没告诉我的事情?比如报复斯莱特林?”
莱姆斯一脸无辜:“我什么都不知道。话说回来:你脸上的药膏该卸掉了。”
“我刚敷上的。”薇诺娜继续自己的思路,“但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对扎比尼下手。他的确是个斯莱特林。但他也没有拿着击球棒对付我啊。”
莱姆斯靠在门框上,用平静的目光包裹她:
“因为我嫉妒他。”
“他有什么可值得——”“我嫉妒你怀念他。”
这之间绝对有误会。她靠近莱姆斯:“可是…我不怀念他。我和他只是去了一次霍格莫德。”
“就像我一样。和你一起去帕笛芙茶馆。”
“莱姆斯……”薇诺娜宁愿咬掉自己的舌头。她很想告诉他,这只是个习惯。就像安娜会在第一次约会穿条纹衫,路易莎会提前占卜约会天气,而她总是去帕笛芙。但真相并不等同于最适合交流的对话,没有人能完全理解另一个人。
薇诺娜瘪起脸:“对不起,是我没考虑到。我只是习惯了去帕笛芙,如果你不喜欢那里。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约会。”
他抬手抚摸她的乱发:“薇尔…”“我是认真的。”“薇尔,你的药膏凝固了。”
她的脸!薇诺娜惊呼一声,奔向盥洗室——镜子上出现一张紫色面具。她连忙打开水龙头,药膏像是风干后的泥土,糊在脸上不为所动。
莱姆斯从身后靠近,用水浸湿毛巾。
薇诺娜转向他,莱姆斯抬起她的脸:“稍等。”
由于身高差,薇诺娜干脆坐在大理石台面上。反正有人在照料自己,她转移了注意力:“——所以你刚刚是在吃醋吗?”
温热的毛巾舔舐着颧骨,莱姆斯不动声色。傍晚最后的光线穿透马赛克窗格,给皮肤印上蓝绿色的格纹。她端详着在光影下沉静的面容。
“莱姆斯,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他揭掉一块药膏:“下次不会了。”
“不,”薇诺娜感到他们陷入一个怪圈,“我不是…我只把扎比尼和西里斯看作…曾经认识的同学;我喜欢去帕笛芙,是因为它代表了我不能放在身上的小女生风格。所以不要难过了。”
他不反对也不赞同。为了擦掉眉骨上的一块紫色,莱姆斯靠得更近了。她的注意力集中到他指尖散发的热气,嘴唇的纹路和喉结上。
“什么是…”他一心二用,“小女生风格?”
他是不是故意的?薇诺娜歪过脸,对方耐心地转到另一侧。自己只好开口:“你懂的,就是很多蕾丝和粉红色和丝绸。”
“那你是什么风格?”
“…比较…流行的风格。”她不能总是坐以待毙,“那么,你很喜欢蕾丝吗?”
即使他正全神贯注地清洗最后那块污迹,她也发现一只耳廓染上淡红。
片刻后,她声音柔软:“你应该告诉我的。所有一切。”
“好吧——先下擦脸,”薇诺娜照做了,“还有最后一件我没告诉你的事。”
“是吗?”
她不急于揭秘。肌肤洁净紧绷,让她渴望贴近他滚烫的脸颊。
薇诺娜仰起头,莱姆斯啄吻下她的唇瓣。
“大家都称呼你叫薇尔吗?”
她搂住他的后颈,拉近距离:“我想是的。薇诺娜是个多音节的怪名字,诺妮听起来像某人的祖母。”
他捧起她的脸:“我有一个……我可以起个昵称吗?”
“是什么?”
她的黑发被揉得蓬乱。莱姆斯忍住笑:“小熊。在你头发乱糟糟的时候。”
“不行。”
他再次吻上去,含住她躲闪的舌头,触觉被骤然提升到极点。薇诺娜睁眼,看他沉沦在蓝绿光线里,像地狱里最虔诚的信徒。
这个吻里有不同以往的情/欲。她感到自己不争气地脸红了——另一只手沿着曲线向下,隔着病号服,他抚摸她痊愈的脊柱。大腿分开,夹住他劲瘦的腰。她的膝盖像软体动物,嘴唇像陷落的沙子。
触摸她,占有她,叫她专属的名称。透明的津/液流出嘴角。
在一切变得不可控前,莱姆斯及时暂停。他松开她,气喘吁吁,收缩涣散的瞳孔。薇诺娜低头擦掉下巴的水渍。
空气凝滞,仿佛未成型的热玻璃。
她找回之前的声线:“…关于昵称,我有个条件:陪我去斯拉霍恩的圣诞晚会。”
他变回完美男友:“遵命,小熊。”
薇诺娜才不要告诉他:自己喜欢这个昵称。不然她也不会开出这么简单的条件——他们只需要在华丽的办公室微笑逢迎。
为着他的缘故,她今年特意打扮了一番:一件血红色抹胸裙,双层塔夫绸环绕至脚踝,形成完美的花筒状。双臂到肩颈全然裸露,低温冻成雪肤,白得近乎刺目。
黑发垂在脑后,只有一缕发丝荡在锁骨处,证明她并非毫无生气的女鬼。
晚会开始前,莱姆斯等在拉文克劳休息室门口。鹰状门环收起翅膀,薇诺娜迈出门缝。
因为他的目光,她脸红了:“这件裙子好看吗?”
“很美丽。”他上前挽住舞伴,嗅到清冷的玫瑰气息,“完全是你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