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这个偶尔会热血上头的年轻人，一字一顿告诫道：“并且，我希望你记住，因为我们之间的某种特殊关系，你的麻烦就等于我的麻烦。”

“你的意思是，我是你的麻烦……？”哈利总结道。

绿眼睛里的笑意和热切换成了一点就炸的火星，他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攥起，把顺滑的袍子捏出了层层褶皱。

他怒视自己冥顽不灵、我行我素、奉行双标的共鸣者：“好啊，你也说了，因为我们之间的魔力共鸣。这句话回赠你，请你也记住，你的麻烦就等于我的麻烦！”

“而你今晚和我绕了大半天，依然没有回答我，发生了什么——你今晚到底为什么会受伤！”

斯内普紧抿着唇，他什么也没说，甚至根本不去看哈利的眼睛。

受伤是他计划好的，回到办公室看到一个哈利·波特才是出乎意料的。

我是不是给了这个小崽子太多容忍和特权？听听，他已经开始肆无忌惮地质问自己的教授了。

他在心里问自己，暗暗思考如何把这件事情圆过去。

“还没有想好怎么转移我的注意力么？”哈利不带情绪地问——他已经清理好自己大脑了。

“那让我来说说自己的猜测。”

“我不知道你或者邓布利多校长和马尔福家达成了什么协议，但老马尔福的行为很明显——他在试图把德拉科推出漩涡。”

“别这么看我，”他扯了下嘴角，“我不傻。我和赫敏查过大部分巫师‘姓氏’的历史，‘马尔福’和忠诚两个字的关系可不大。除非忠诚的对象是他们自己。”

“但他能放心把自己的儿子推离自己，一定是取得了什么倚仗。而能对抗伏地魔的、足够可信的倚仗，我能想到的只有邓布利多。那他身上也一定会有什么是校长想要获得的。毕竟校长对他只会比当年——更加冷漠。”他咽下了“对你”两个字。

“伏地魔从2个多月前就开始召集他千里之外的盟友们，并且他已经重新获得肉身。我猜他也差不多该召集他那些在十多年前就成功逃离阿兹卡班的老部下了。所以老马尔福才借题发挥飞快地把德拉科踢出家谱。——不对，不见得是借题发挥，上周的公开活动本来也是出自邓布利多校长的授意。所以这是你们计划的一部分。”

“那么你呢？你今晚是去找老马尔福了对吗？德拉科的事情是一个刚刚好的正当理由。”

斯内普不动声色地看着从容不迫地分析情况的哈利，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崽子认真专注、游刃有余的样子确实迷人——所以才会招蜂惹蝶到那么多没脑子的、只跟着荷尔蒙行事的人型巨怪！

“但你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你去见伏地魔了？是他下的命令？你、你回去做间谍了是不是！”大脑封闭术也没法帮哈利绷住面无表情的脸了，他急切地问默不作声的斯内普，声音里带着轻微的颤抖。

斯内普没有回答，他看起来仍然在思考。

“你说话呀！”哈利想要摇晃他的肩膀——但那上面才刚刚上完药——最后他双手捧起了斯内普的脸，对上了那双黝黑的、惊讶的眸子。

“坐下，”斯内普按下了那双冒失的手，他决定投降，“坐下来，哈利。我会告诉你。”

“你猜对了大部分，卢修斯承诺帮助我们——前提是邓布利多能保证德拉科的安全，并且在尘埃落定后证明马尔福家无罪。不仅仅因为邓布利多，也因为你。德拉科对你的评价在一定程度上加强了卢修斯把自己儿子踢到你旁边的信心。”

他露出一个微笑：“不过我想，他应该很不愿意知道他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计划会被你这么轻易看穿。对德拉科和你的朋友们保密，好吗？”

“至于我，我今晚去马尔福庄园只是为了让黑——让他相信我已经彻底背叛了他，我会站在邓布利多一方。也因此，他需要更用力地抓好马尔福这颗有用的棋子。”

“他从来不会把信任只交给一个人。在贝拉特里克斯死亡后，他迫切需要一个足够能干的人来平衡小巴蒂。”

“卢修斯的吼叫信、德拉科的事以及他今晚攻击我都是为了向食死徒们表示他和邓布利多彻底决裂，让伏地魔相信马尔福的现任家主可以为了他和他的野心而舍弃一切——只要他给马尔福权力，马尔福就会永远都是他的狗——最忠诚、最有用的那条。”

“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吗，哈利？”斯内普近乎温柔地问。

“不，”哈利固执地刨根究底，“可是为什么？邓布利多校长不可能像信任你一样信任马尔福。”

他顺着斯内普的眼神看向他的手臂——然后像触电一般把自己被斯内普包住的双手抽了回来。

“抱、抱歉……”他涨红了脸。天哪，他之前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手一直被斯内普握着。

好在斯内普并没有对此说什么，他只是慢慢挽起左边的袖子，露出苍白但是线条分明的小臂。

“就在一天前，这里依然隐约能看到一些浅黑色的线条，但今晚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哈利意识到了那是什么，他曾经不止一次看到过那个丑陋的记号，在斯内普的记忆里、在魁地奇世界杯的空中、在卡卡洛夫、虫尾巴、小巴蒂的手臂上。

“它消失了……”

“没错，魔力共鸣天然排他，我不可能回去。”斯内普说，他再一次温柔地问：“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吗，哈利？”

哈利胡乱地点着头，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泪再一次罔顾主人意愿地涌了出来。

然后他被人轻轻抱住了，微苦的草药味和偏高的体温一起传了过来。

他把脑袋埋在男人完好的那侧肩膀上，好一会儿之后，才瓮声瓮气地说：“我不只是你的学生，西弗勒斯·斯内普，我们是对等的。”

“好，哈利。”他如愿听到了回答。

斯内普很快松开了哈利，他用指腹轻轻拭过哈利的脸庞：“你该回去你的寝室了。”

“不，我是个学生，我不应该在宵禁后夜游。”哈利顶着红肿的眼睛和鼻头对自己的教授宣布道，“我就待在这里。天亮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