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斗城,做不了人,只能当狗。”
“晴晴,你想当狗,还是当人。”
哨声不断响,黑暗中葛玉棠的眼神无比冰冷,打量商品一般审视自己年幼的女儿。
“13号!13号!”
“2号!2号!”
黑暗的地下,鲜血飞溅的厮杀,葛晴小小的身子飞起,被雷照平接住,反身回扑撕下了对手腿上的一块肉。
伤痕累累地走下角斗场,下一场,一个高大的男人缓步走上竞技台,望着互相搀扶的两个小人,呆滞的目光闪了闪,从口袋掏出两颗湿漉漉的糖果。
“拿去……拿去……”
哨声不断响,他僵硬地咧开嘴,露出缺了门牙的豁齿。
男人很快倒地,被击中脑袋的他抽搐了一阵,被训狗人不耐烦地扔下了高高的竞技台。
“下一个!”
娄林子吐了口唾沫,踹了几下爬到脚边的男人,斜嘴点数起钞票。
哨声不断响,接连不断的爆炸中,地下竞技场开始塌陷,满是哭嚎的人影,到处都是血,紧紧拽着彼此的小手被分开。
1983年9月4日,斗狗会高层葛玉棠叛变,在召开的内部会议上引燃了随身携带的炸弹,早已等候多时的斗城官方武装力量倾巢而出,一场爆炸掩埋了所有罪孽,组织首领逃往海外,里应外合之下,盘踞斗城多年的恶势力斗狗会覆灭。
葛晴再次睁开眼,伤已没,人已逝,丑陋的短哨带着鲜血淋漓的回忆被锁进橱柜深处。
死去的已经死去,活着的走向新的明天。
“如果可以出去,雷雷想做什么呢?晴晴想吃芒果,吃冰,吃很多好吃的!”
“我想回家……”
“那如果可以出去,晴晴就去海城找雷雷。”
“……”
不用找,雷雷会在斗城等你,带着晴晴一起回家。
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两个小人挨在一起,对着一眼望到头的死亡,都露出了希冀的神情,稚嫩的小脸闪闪发光。
……
短哨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回声,再次睁开眼,葛晴已是泪流满面。
她捂住嘴:“你——”
抚摸着葛晴湿漉漉的脸,雷照平低喃着凑了上去:“晴晴,雷雷回来了,来接你回家……”
接下来的话淹没在二人的唇齿间,依偎在一起,这次他们不再是地下竞技场的身不由己的主人和斗犬,而是新时代下自由恋爱的一对爱侣。
当年雷照平醒来,只看到一地碎肉,训狗人告诉他,葛晴被炸死了。
爆炸带来的后遗症,很长一段时间,他记不起小主人的脸,记不起很多事。
望着掉落在不远处的小鞋子,他只觉得自己的心也空了,被挖走了,如同失去主人的野狗,警察过来将他带走,他没有反抗,亲生父母找来,抱着他哭,他也只是一阵茫然。
儿子被拐卖这几年,雷氏夫妇熬白了头,身体也垮了,雷照平回到家后没两年,他们就去世了。
在海城度过的这些年,茫茫然仿佛在天上。
高考后他报考了斗城大学,在周围闲逛时见到了那栋唯一没有拆除的二层小楼,见到了刚出狱躲在里面苟延残喘的的娄林子。
对方依旧坚称葛晴已经死了。
阴森的鬼楼没人愿意要,他以很便宜的价格买下房子。
没有躯赶下肢瘫痪生活不能自理的训狗人,一天提供一餐饭食,让人吃不饱也饿不死,雷照平冷眼看着这个当年酷爱虐待儿童的训狗人逐渐烂在床板上,生不如死。
暗地里则打听葛晴的消息,但他不记得对方的名字,甚至不知道她的身份,斗犬们只有编号,当年幸存者的照片,也没有熟悉的面孔。
他不知道作为葛玉棠的遗孤,葛晴的相关信息已被政府保护性的抹除。
就在雷照平也以为当年的小主人真的死了的时候,如同奇迹一般,葛晴突然再次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当对方走进教室,路过自己身边,虽然变化很大,但是当那双明媚的眼睛朝自己望来,雷照平还是一眼认出了对方。
之后的发展有些突然,跟自己想象得不太一样。
不过,还是那句话,感觉不赖。
——不止,简直是太棒了!
眼看雷照平安静躺了一会儿,突然又开始动手动脚,那边还在兀自煽情的葛晴绷不住了。
她咳嗽了一声,把对方的手从自己胸前抓出来:“所以,你之前逃跑是因为?……”
恢复记忆带来的感动荡然无存,葛晴肃着脸一本正经地道。
雷照平含含糊糊:“就是你想的那样,警局里有他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