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顾知免弯起嘴角笑了笑。
不知道是不是那句“不得了”太过可爱。
还是背你出去太过感人。
“我没事,多高的烧我也烧过,没傻。”
“这有什么好炫耀的?”姜扇问。
顾知免倚坐在床上,感受着姜扇坐在床边时,围合起来的特有的感觉。
他笑着点点头,“确实,但我是想坐一坐,等一等,醒着,然后陪你去做,你说的那件很重要的事。”
顾知免不习惯这样,他虽然高傲,但在情感方面向来不是强势的一方。
“我不会干涉,我就在旁边,在你后面……”
就像刚刚在下面接到了你。
原来我也有帮到你的时候。
那样,我或许会成为你的必需品,就像整个卫骨集团,乃至市场,需要我身上的利用价值一样。
就像一开始,我利用你假装我男朋友,牺牲了你的一吻那样。
顾知免不经意间思忖,自己都吓了一跳。
必需品?他这是在演什么狗血韩剧……
“哦,这样啊,”姜扇哄小孩似的回应。
他摸了摸自己软软湿湿的头发,“那不用了。”
“好。”顾知免几乎没有犹豫,就像早知道是这个结果,早早有个好字卡在喉咙里。
“这么快?”姜扇笑了笑,打趣道,“小哥,你陪我的欲望有点水啊。”
“我得尊重你的选择,你大了,妹妹。”顾知免顺水推舟,“不要我陪就不让陪吧。”
他可怜得叹了口气。
姜扇眼角弯起来,他一弯,眼角安静的红尘粒就灵动起来,“倒不是不让你陪,只是那件事我已经办完了。”
“嗯?”顾知免委屈他精明的大脑,卸下精于算计的装备,回忆了这短暂的一夜经历。
“什么?”
“办完了,就刚刚淋的那场雨啊。”
“淋雨?”顾知免突然觉得自己老了,和差五岁的人已经有代沟了,“你想做的事,是淋雨?”
“对。”
姜扇坚定道。
“久旱逢甘露的雨。”
顾知免回忆起姜扇期盼的那场雨,和里面的悲意。
“你是西边哪个村子出来的?”
他突然想起来,因为一些私人原因,他投资建设过东阗省西部山区的很多教育事业。
据说,那里已经很少有年纪轻轻就辍学的小孩了。
“云仓市的一个小村子,叫立夏村。”
“立夏……”顾知免确实没有听说过这个村子。
“就算久旱逢甘露,你也不用去生生淋一场雨吧,这么大的雨,生病了怎么办?”
顾知免觉得这小孩可能被和尚洗脑了,和什么自然合为一体。
要不十八岁就想出家呢?
“我想去淋父亲死后的第一场雨。”
顾知免一愣。
屋外雨水潲进来,让顾知免没有立刻吸入那股凉气。
因为他呼吸突然滞了一下。
“在我们的故事里,雨雪是天界与人间沟通的唯一桥梁,在亲爱的人死后,亡魂会借着这一滴一落,返回尘世。
去淋一场雨,告诉他们,痛已经放下了,心已经净化了,放心走吧。”
“痛放下了吗?”顾知免觉得这不可信,但因为是姜扇说的,他安安静静地听,安安静静地想,“有这样容易的事吗?”
“雨滴砸在泪窝,那么大的雨,从那里哗啦啦地流,不该放下的也该放下了。”
顾知免的眸光在黑暗中动了动,“所以,你哭过。”
“嗯。”姜扇直接承认,原来不是红尘粒泛红,是眼角的红带的。
“我还用锤子砸,砸得这天地都哆嗦,一个劲得闪。”
他望着窗外,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开一个天大地大的玩笑。
“是,我也听见了。”
“姜扇,放下了吗?”顾知免轻轻说,“放不下,就抱抱我吧?”
姜扇疑惑,怎么这人醒着烧着都爱说胡话。
顾知免:“我冷。”
姜扇明白过来,给他拥上被子,然后把他整个人和被子抱入怀中,紧紧抱着。
过了一会,顾知免把胳膊伸出来,下巴没什么重量地抵在姜扇脑袋上,然后摸了摸他后脑勺的湿发,“哭够了吗?”
姜扇快速眨了眨眼睛,一瞬间,他发现自己不记得这人的模样,也不记得他的声音了。
可下个瞬间,它们又同时浮现,清晰如斯。
以至于他的心弦紧绷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
顾知免喃喃:“这可能是我听过的对生命循环,最动人的解释。”
“诞于尘土,归于尘土,却不一样,曾经奔流过,也倾泻过……
生是海洋,死是泉涌,清浑迢迢,死生不息。”
姜扇依偎在需要温暖的人肩上,“顾知免,什么事情都不是绝对的,就像我淋了雨,释放了情绪,我的目的是达到了的。”
“而你,想请坐岱师父下山看望妈妈,坐岱师父是愤怒还是痛苦,你的目的都没有达到不是吗?”
“嗯,谢谢你。”顾知免抿了下嘴角,”所以,你也不是来出家的,是来给你父亲做法事的。”
“出家?”
顾知免抿起的嘴角释放得彻底,“放心吧,淋的这场雨不会让我有事的。我相信你的父亲不会害我,因为……我是好人,姜扇,我不会害你,我会对你好。”
姜扇蠕动了一下唇。
“想穿什么新衣服吗?姜哥。”
姜扇:“第二天到了,你又想订做新衣服了吗?”
“给你做。”
姜扇:“我不需要新衣服。”
顾知免不语。
“干活会弄脏,洗了就旧了,舍不得。”
“舍不得我给你做的?”顾知免鬼使神差地问出这句话,好像在验证王大的结论,自己都嗤之以鼻的结论。
“谁的都舍不得,我一般穿一些旧衣服,买的时候也会顾虑到这一点,买耐脏的。”
“嗯。”顾知免听着,果然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下。
“不过,也没什么人会给我订做新衣服。
“我妈妈,姐姐,丁垂明的妈妈,还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