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字写得倒是不错。”越言舟不吝称赞。
杀人如麻的魔头,竟然也会费心教导自己的剑灵写字。不过魔头身陨之时,越言舟尚且年幼,只从书中或是他人口中听过只言片语,算不得熟知。
召虞自认浑身上下除了打架厉害,也就剩这手好字值得夸耀了,不过她现在没心情,只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越言舟提壶倒了杯茶,茶水色清,味道很淡,水汽氤氲他的眉眼,看起来温润沉静:“说说你的计划。”
“什么计划?”召虞也倒了一杯尝尝,觉得没滋没味。
越言舟眸光一闪:“大千世界,要找到一个无名无姓的陵墓可不容易。”
有道理。
召虞摸着下巴,低头沉思,旋即站起身:“先去苍遗。”
越言舟点头道:“奚常是苍遗人,可去看看。”
召虞摆摆手,语气笃定:“他不在那儿,封剑前我在苍遗寻过,并没有他的踪迹。他不可能在苍遗。”
见越言舟目露疑惑,她盯着他的双眼露出极为张扬地笑容,大发慈悲解释道:“我要去苍遗——找几只鬼。”
***
受奚常影响,召虞讨厌那些自诩正义的修士,她的剑下亡魂数不胜数,其中就有不少名门正派。
本来看着越言舟长得人模人样,以为和那些愚昧的人不同,没想到……他更讨厌!
“不和我解除契约也就算了!为什么连术法也不能用?!”召虞撑着桌子质问。
“奚常暴虐,以杀人为乐,提黑剑斩杀万人头颅,树敌无数。”越言舟目光投向人来人往的街道,“若是那些人知道你的身份,必会引来麻烦。”
虽说斩杀万人有些夸张,但世人听到奚常的名号皆是闻风丧胆,背地里唾骂。
召虞咬牙切齿地坐下:“那我不在外人面前用灵力总行了吧!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不急。”越言舟道,“还需置办一些东西。”
“前几天你就说等等,要等到什么时候?”召虞不耐烦问。
话音才落,客栈掌柜的提着一个包袱过来,他将包袱递给越言舟:“越公子,你们起这么早。你托我置办的东西都齐了,是今日就要走?”
越言舟起身:“午时出发,多谢。”
“呦,那路上可得多加小心啊。”掌柜的好心提醒,又看了眼召虞脚下,眯眼笑了笑,脸上的褶子堆在一起,像只凸眼青蛙,“这位小兄弟怎么不爱穿鞋?这地上凉,身体好也不能这般折腾!
方才听你对你兄长语气不佳,兄弟之间哪有什么天大的仇?小兄弟,你可别为了一时之气,伤了兄弟感情。”
俗话说忠言逆耳,召虞却不懂这个道理,她垂下眼睑,脸色逐渐变得难看。
越言舟连忙解释:“你误会了,我们不是兄弟,她……”
话还没说完,召虞便离开大堂,回到屋子用力关上屋门。
掌柜的被这声响吓了一跳:“越公子,你弟弟脾气得改改,出门在外和气生财。”
越言舟这才说出未尽的话:“你误会了,她是个姑娘,我们只是同行。”
掌柜的一愣,离开时小声嘀咕:“姑娘家竟然喜欢穿这种死气沉沉的衣服。”
屋子里。
风从打开的窗吹进来,吹得床上的帷幔轻轻晃荡,召虞靠着门扉眼睛黑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越言舟来敲门时,屋子里已经不见了她的踪影。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两旁的酒肆茶铺香烟袅袅,远处驶来的马车门帘晃动,车轱辘碾过水滩留下一堆污泥,男人一个不查踩下,嘴里骂着走向旁边的巷子里。
巷子很偏,没什么人经过。
男人弯下腰清理鞋底的脏污,巷子外的叫嚷声令他放松警惕,孰不知,有什么东西轻轻环住了他的脖颈,那东西一使劲儿,竟然将他整个人吊上了半空!
男人的尖叫声骤然掐断,只能奋力地瞪大双眼,像条脱水的鱼挣扎着,却怎么也看不见绳子的另一头到底是什么。
正当他以为必死无疑之际,绳子陡然一松,他摔倒在地上喘着粗气。
正咳嗽着,绿色的粗布条就跌落在他眼前,原来方才勒住他的不是绳子!再看四周,哪有什么人在?
“妖怪,妖怪!!!”
男人被吓得瘫软在地,但他不敢在此地停留,连忙起身逃离了这条巷子。
他不知道的是,在看不见的拐角处,越言舟攥着召虞的胳膊,语气没有了惯有的温和,厉色道:“你方才想做什么!”
召虞转动胳膊,却挣脱不开:“关你什么事!”
越言舟蹙眉,语气肯定:“你想杀了他。就因为之前那几句话?”
那个男人正是福源客栈掌柜的。
召虞偏不承认,抬头看他,一字一顿:“我没有!”
“好。”越言舟拉着她走出巷子,他的步伐很大,带得召虞走起来踉踉跄跄。
“你放开我!”
这一路上,他俩闹出的动静惹得路人纷纷侧目。
见越言舟一直不理她,召虞继续大喊,“你放开我,我自己走!”
越言舟的脚步变缓,回头看她一眼,便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