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遗坐落在重峦叠嶂之间,古怪楼阁、破烂矮屋不计其数,最为显眼的是那汇聚成河流的青灯。顺着那数百只青灯而上,便是一座巍峨的黑色殿宇,那便是魔王奚常的黑殿。
“要买就买,不买就滚!别挡着老子做生意!”
“老板,来坛酒。”
“这畜生又乱咬!改天我宰了你!”
四周的人们吵吵嚷嚷,不时有冒着浊气的妖兽乱窜,尘烟障天,显然是个魔域。
此时,已有人朝他们这边看来。
召虞销声匿迹十多年,一入苍遗不大可能会引起注意,反观越言舟一袭白衣,在以黑为尊的苍遗人眼里显得格格不入。
不好!
越言舟也发现了问题所在,他反握住召虞的手,牵着她退回巷子里。
“真不明白,你们正道之人为何这般喜爱穿白衣,披麻戴孝的有甚好看?”时常穿着黑袍的召虞,此时说话亦是理直气壮。
她从能装万物的衣袖里,掏出一件窄袖交领的黑衫丢给越言舟,“换上。”
“你……”越言舟有些讶异,“何时买的?”
“方才见那路边挂了许多件,我便顺手拿了。”召虞单手指着不远处。
越言舟闻言心里一跳,接着就见她古怪地看过来,问:“何为买?”
她脸上的疑惑不似作伪,越言舟心里的反感缓缓褪去。
想来,奚常也不会教她这些。
越言舟伸手拿出钱袋子,施了个术法,钱袋便掉落在那个摊贩身旁。
他解释道:“这便是买。”
召虞似懂非懂,不就是以物换物,这有何难?
看她神色,越言舟便知她误会了什么,却不再多言,只是半垂下眼眸,术法瞬息间换上了那件黑衫。
与外头的青天白日不同,苍遗终年笼罩在阴云下,加之遍地的青灯悬浮,更是鬼气森森。
苍遗入口的阵法好进,但那座大黑殿却难入,不过召虞今日的目标并非进大黑殿,她冲着越言舟仰起头:“诺,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是大黑殿的……”
话未尽,就朝着越言舟上下打量一番,“待会儿要是打起来,你便站我身后。”想了想,她又补充道,“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你若出事,我也跟着遭殃。”
越言舟提醒:“你可还记得我们的约定?”
——不可在外人面前使用术法。
——不可随意伤人。
召虞啊了一声,随即难受地皱起眉:“真麻烦。”
越言舟劝道:“或许,有别的法子。”
话音方落,前方楼阁上倏地点燃了几盏红灯,里头有人敲锣打鼓地走出来,眼睛时不时瞥向二楼。
召虞紧随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二楼红纱飘动,一个黑影歪坐在红纱之后。
“他是谁?”
不必细想,就有人兴奋地在她耳边道:“他你都不知道?俞旸少主啊!”
“俞旸?”不知怎的,召虞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
公鸭嗓示意她抬头看,谁料,竟差点晃瞎她的双眼。
一直阴暗的天空中,此刻竟然漫天飘着金灿灿的灵器,灵器下方空地上站着许多人,或是美艳女子、或是魁梧男人。
“这些灵器皆是俞旸少主吩咐人备下的,规则是谁打赢了,灵器就归谁!生死不论!”
又有人凑过来道:“听说了吗?这次的奖励更厉害!第一名直接入黑殿!”
此言一出,围观人群里开始沸腾,有人跃跃欲试:“嗬,从未有过这个先例,不知还能不能上场?”
有人嘲讽:“就你?场上那些人可都是历年来的魁首,你上去就只有被打的份。劝你啊,别想了。”
众人大笑。
那人小声嘀咕:“想想都不行……”
谈话间,场上的人已经打了起来,招式五花八门唯有一个共同点——好看。
每个动作似乎都是精心设计好的,不像比武,倒像是……比舞。
召虞看着看着突然嘴角一抽,因为不知是谁,竟然抽空撒出一堆花瓣,粉色花瓣漫天纷飞,浓郁的花香令她打了好几个喷嚏。
场上一名紫衣女子长袖轻挥,花瓣便随风飘入二楼红纱之内。
不多时,红纱被人挑起,方才还歪坐着的人影此时正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朝紫衣女子投去目光。
在紫衣女子含情对望时,召虞也抬头打量起这个俞旸少主。
这位少主穿着随性,卷发半披,头戴抹额,明黄色大氅斜挂在肩头。重要的是其容貌妖冶,叫人过目不忘。
容貌没有印象,但俞旸这个名字却实在耳熟。
想得正入神,肩头忽被人拍了下,越言舟在身后道:“召虞,走。”
他们转身离开人群,不曾发现楼上的俞旸正朝他们看来,神色莫名。
来到无人之地,越言舟说:“方才我去探察,发现黑殿守卫稀疏,东侧方的殿门每隔半炷香才会有人巡视,我们可趁这个时间从那里潜入。”
见他这般心细,召虞微挑眉。
自鼓声响起后,越言舟便不见了踪影,召虞还想是人多挤散了,原来是去了大黑殿。
她从衣服上捻下一片花瓣,背着手往大黑殿的方向走去,事不关己道:“我可没说要进大黑殿里。”
越言舟闻言愣在原地,之前召虞的话没有说完,看是他误会了。
片刻后,他摇头轻笑。
黑殿的背后还有一方天地,这里无人看守。
古树参天,青瓦红墙,一口大笨钟悬挂在紧闭的木门前。谁会想到,魔王奚常的黑殿之后,竟然有一座古朴的庙宇。
召虞道:“这是奚常命人建造的,是苍遗禁地。除了他和我以外,进去的人都会被剥皮抽骨,所以即便没人看守他们也不敢乱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