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沉闷的声响响彻整间校园，这里再次陷入一片沉寂，仅留余声在空旷中久久回荡。

睁眼，摆在韩楚怡面前的又是熟悉的课桌椅以及书本。

老张还在上面滔滔不绝地讲解着，讲到一个新题目后对着第二排的人喊道：“楚熙，你来和同学们说一下你的解题思路。”

听到自己的名字，韩楚怡下意识地站起来，许久没有接触高中知识的她面对这类数学的“虾兵蟹将”也如临大敌。

见她“呃”“啊”半天没说出什么东西，老张摆摆手示意她坐下，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

“楚熙，上课还是要认点真啊，不要认为自己平时成绩好就不听，这马上月考就要来了，越到关键时刻越要多上心，成败在于细节！”

“是…是…”

在他人投来的目光中，韩楚怡微微涨红了脸。

课后，她闷闷地趴在桌上，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

思索间，有人在她的桌子上轻声敲了两下。

刚一抬头，正看到周依晨主动坐到她的对面，手里还拿着一包薯片。

见韩楚怡起身，周依晨把手里的零食塞给了她。

“小熙，我看你最近不是很开心，你别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

重重的心事被看出，韩楚怡还是选择了隐瞒，“没有，我就是最近太累了没睡好，不碍事。”

她捋了捋颊边的碎发，把它别在耳后，利落的短发衬托瘦削的脸颊，在白炽灯的作用下更显疲态。

“你不开心，是因为还在想当初为什么要放弃一中的事情吗？”

周依晨小声地问询着，眼里满是担忧。

坐在对面的人愣了一瞬，随即偏过了头，发丝顺着她的动作滑落，遮住了她脸上的表情。

“不是，都过去了。”

这是她掩埋在内心最深处的往事。

也是一段让她不愿再回首的过往。

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周依晨抿了抿唇，低声向她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这这个的，我只是…”

只是不想看到你再这么难过。

话音未落，韩楚怡用温和的笑容表明了她的态度，她摇摇头，示意对方不用继续向她表达歉意。

“没事，我已经不在乎了。”

十年过去，而今她的生活早已天翻地覆，迫于生计选择四中的往昔仅是漫长人生中的一个小插曲，对她来说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只是会在人生道路中如同一根小小的荆棘偶尔刺痛一下。

她无力选择自己的人生，即使选择了，恐怕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或许就像梦中一些无法改变的情节一样，她的结局恐怕是早已写好的悲剧。

在之后，周依晨又偷偷观察了好几次韩楚怡，谈完天之后她似乎就已将坏心情抛之脑后，那几节晚自习都没有什么大的情绪变化，只偶尔被几道地理选择题答案折磨得啼笑皆非。

回宿舍时两人也是肩并肩地走着，韩楚怡依旧没什么别的反应。

但晚间，她的不安与焦虑还是暴露在了黑暗之中。

铁架床在人的翻动下嘎吱作响，尽管已经足够小心翼翼，躺在上铺的人还是被她的动作所惊动。

窸窣的动静持续了一会儿便很快归于平静。

周依晨翻身向下探去，对方正紧闭双眼，月光轻抚着她的脸庞，替她拭去了最后一滴泪痕。

早间的“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吃饭”依旧被周依晨换成了“要不要我给你带点吃的回来”。

只是这次走之后，韩楚怡的桌子上又多出两条巧克力。

鸟儿似乎心情很好，在金黄的银杏树上唱着歌儿。

歌声与远处的朗朗读书声相伴，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但这首晨间曲似乎配合得不是很好，一面是朝气蓬勃，另一面是死气沉沉。

韩楚怡没有选择趴在桌子上补觉，她静闭着双眼，似乎在等待着一个时机。

“咚咚”的脚步声渐渐在楼道间回荡，与读书声与鸟叫声相比，这声响是那么微不足道，却仍旧能被有心人给捕捉到。

声音并未持续很久，最终在这间教室外停了下来。

静坐在位置上的人睁开了眼，见到了阳光勾勒出的轮廓。

那人站在窗边朝她挥了挥手，逆着光的缘故，他的身影被大片的阴影所笼罩，韩楚怡仍能肯定，此刻对方的面上一定带着笑，亦如之前的很多次。

两人之间隔了好几张课桌椅，还有一道透明但覆着磨砂膜的窗。

徐泽浩也被“分割”成两半，一面透明，一面模糊。

坐在教室最中心的韩楚怡站起身，微风穿堂，带着课桌上的书卷悄悄翻过了好几页，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她暂不明晰的知识内容。

她无法否认的是，时间会是最好的良师，带领她攻克面前的所有难题。

她慢慢地向外走去，再一次朝迎接她的晨曦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