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转眼已至。
整个京城一片喜气,挨家挨户挂上了红灯笼,换了红色喜联,街道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原先那些不平坦的路尽数被修得稳稳当当。
不肖寅时,宵禁刚过,便瞧见京兆尹手底下的差爷们胸前都挂着红花,排出一条道来,铺满鲜花。
“快点儿,都手脚麻利点。”
“今儿要是出了岔子,都等着掉脑袋吧。”
“哎哟喂,呸呸呸,今儿可不能说这不吉利的话。”
天还没亮,裴府就已经亮了灯烛,红彤彤的气氛中裴大人早早起身,换了最是正式的官袍,裴夫人坐在镜前已将命妇服穿戴整齐,正由丫环们将珠冠戴上。
然而裴朔的小院内此刻已经乱成了一团,元宵急的团团转,他们等了半宿也没见裴朔回来,出去找了几个时辰依旧是没他的影子。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元宵此刻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白泽倒是一脸坦然,无奈道:“我再出去找,你在这稳住他们。”
说着就见白泽足尖一点,借着院中大树的力道飞上墙头,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元宵反应过来后,眨巴眨巴眼,“他什么时候会飞了?”
但此刻他也顾不上管白泽的事,眼下最要紧的是要先找到裴朔,他急急忙忙地也跑了出去。
很快,一刻钟后,有丫环进来要给裴朔洗漱,却见被褥整齐,哪有人影,吓得小丫鬟手中的脸盆子一扔就跑了出去,脸色惨白,“出事了,出事了。”
刘总管正巧过来,当即给了那丫环一巴掌,骂道:“大喜的日子你说的什么不吉利的话。”
那丫环委屈,捂着被打的脸颊哭道:“二爷……二爷不在房内。”
“什么?”刘总管眼一瞪,急急忙忙就往屋里跑,临进去还没门槛子绊了一下。
待看到屋内真是一个人没有,当即吓得嘴唇子直抖,连忙去翻裴朔的桌面衣柜,见衣服、银子什么的都还在,没有收拾着包袱跑路,顿时松了一口气。
着急忙慌又将手底下人骂了一通,“快去找人呐,哎哟,我的二爷,怎么这会儿人不见了。”
这大婚的日子要是裴朔不见了,他们整个裴府都给他陪葬。
裴政房内,俩人刚收拾好,瞧着天光将亮,准备唤人问事,就听见外头乱哄哄地有人跑了进来。
“老爷,老爷太太。”
刘总管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二爷不见了。”
此时整个裴府找裴朔找得都快疯了,偏偏见不着他人影。
这阵子府里头忙着大婚的事儿,没顾上日日看着裴朔,谁知道就把人给看丢了。
“驸马,驸马去哪儿了?”
“昨个儿跟霍小侯爷和李家的大公子出门去了。”
“好像……没瞧见二爷昨儿回来。”
“快去找啊。”
整个裴府人仰马翻。
裴政听了这消息,差点儿气急攻心,“这孽障……”
眼看着皇宫那边便要派人来了,裴政也不敢打草惊蛇,一边遣人继续准备大婚的事,一边又派人去外头找。
裴政按着眉心的位置,偏偏这么紧急的关头又给他闹事。
“老爷老爷,宫里头的李公公来了。”
裴政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儿里,强忍着想掐起裴朔的心,忙唤人去稳住那头。
“老爷,找到了,找到了。说是昨个儿跟霍小侯爷和李家大爷喝酒,跟人打起来了,这会儿在诏狱呢。”
“混账。”裴政顺了顺心脏的位置。
日头逐渐亮堂,眼看着吉时便要到,裴政越过要备轿子的仆人,亲自到马厩里牵了一匹马来,翻身上马,驾地一声便窜了出去。
街道上早已是鲜花铺地,侍卫开道,是故裴政穿过畅通无阻,一路行至诏狱门前。
诏狱内的裴朔此刻打了个哈欠,“裴大人还没来捞我吗?”
霍衡急得团团转,“死定了,死定了,我就不该拉着你喝酒。李观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
李观盘腿而坐,气定神闲,“裴大人应该快到了。”
裴朔嘴里咬着一根稻草,看着天花板捂着肚子,“我肚子好饿。”
霍衡按着他的肩膀来回晃,急道:“你别饿,你快死了。不对,小爷要跟你一起死了,裴大人再不来我们仨就死定了。”
裴朔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看淡生死,下辈子投个好胎。”
霍衡几乎抓狂,“你们两个,我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他看向隔壁同样被关着的郭琮几人,抓着栏杆露出獠牙阴森森道:“你们,一起死吧。”
郭琮都快哭了。
几个纨绔子弟抱头痛哭。
眼看着霍衡就要发疯,诏狱终于出现一丝亮光,急匆匆的脚步传来,绯色官袍映入眼帘,以及裴政那铁黑的脸。
“裴大人早上好……”裴朔打了个招呼。
裴政低声道:“开门,快。”
狱卒颤颤巍巍地开了钥匙,他是真不知道昨个儿抓过来的这个真是琼华公主的驸马……
“裴朔,你最好祈祷,我们能赶得上。”裴政揪住裴朔的衣领就将他拽了出来。
身后霍衡喊道:“裴大人,把我也捞出去吧,还有李观。”
裴政咬牙切齿道:“放出来。”
话音刚落,他又感受到几道炽热的目光,隔壁劳烦内郭琮在内的几个纨绔子弟看他的眼神都在放光。
“裴大人,看在我爹和你同朝为官的份上……”
“裴大人,我爹和您是旧相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