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江明的二房夫人姓蓝,是当年苗疆有名的美人。江望渡完美承袭了母亲的容貌,眉眼天生就像带着股风情,含着泪的时候更是比公主娘娘都不差。
十七岁的钟昭只是个等着乡试的秀才,别说经人事,他连话本子都没看过。于是钟昭垂头去看捧着自己手掌哀哀流泪的江望渡,没瞄几眼就烧红了耳根,一边手忙脚乱地扶人起身一边道:“事关家母性命,恕难从命。不过我知道那草药在哪里生长,等家母痊愈后,可以为您家下人指路,令堂……”
钟昭后面的话没能说完,因为在令堂二字讲出口后,一把匕首就被江望渡握着捅进了他的下腹。
那大概是江望渡第一次杀人,不知道刀扎进哪会让人顷刻毙命,也不知道下手之后要探鼻息。
可江望渡轻蔑又冷淡看人的样子太平静,仿佛生来就该做刽子手,注定成为上位者的手中刀。
他在钟昭面颊上拍了拍,动作很轻,讲出口的话却是:“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
江望渡说完这话,把沾满鲜血的匕首扔给孙复,从怀里拿出一个琉璃瓶,将钟昭放在桌上的摘星草完完整整地装进去,留了一句“处理干净”就转身走了。
再往后的记忆变得非常模糊,钟昭只记得自己全身巨痛,被孙复拖着来到了一个什么悬崖边,然后像推死狗一样推了下去。
不过可能是钟昭命不该绝,在落往崖底的途中被树枝拦了几下,最后掉在恰好带美妾出来野炊的宁王的马上。他人没怎么样,倒是宁王那匹千里马被砸死了。
爱马如命的宁王暴跳如雷,待钟昭伤好后,把人拘在宁王府打了好几个月杂,而且动辄打骂,没少在别人面前给他难堪。
等到钟昭终于找到机会从宁王府跑出来,才发现自己家早被火烧得一点不剩,在官府的记录上,他的父母妹妹、甚至包括他自己都死于这场火灾,已经被草草下葬。
钟昭看着贴了封条的大门,从后墙翻进去之后,魂不守舍地往卧房里走,半路看到半只小妹穿过的绣花鞋,跪在地上失声恸哭。
良久,宁王在他身边站定,叹了口气说:“你是秀才,算是已有功名在身,死得蹊跷会被彻查,小小北城兵马司指挥使遮掩不住,镇国公才懒得管他。但是没办法,人家给我大哥当过伴读啊。”
宁王年纪与钟昭相仿,但身在皇家,即使只是最不被注意的王爷,言谈举止都颇有深意。
钟昭抱着小妹的鞋在地上足足蜷缩一刻钟,直到宁王开始不耐烦地打哈欠,才起身端正跪好。
钟昭对他说:“愿听殿下差遣。”
——
前世旧梦,如今想来恍如昨日。
钟昭一如之前那样走上前扶住江望渡,而对方在被他接触的刹那,身躯忽然不受控制地一抖。
钟昭不明白何故,但也并不关心。
他此时看着江望渡望向自己的眼睛,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情。
很麻烦,看来要再杀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