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归是喜欢看热闹的,就算是瞧不见未来的现在,狐狸精生的小儿子依旧能留下饭后谈资。
许岁再早熟,面对力量悬殊的成人,他毫无还手之力。
脑袋因受击发蒙,再加脚踝被对方刻意踢踹,许岁身体摇晃无法站稳,摔倒在地却也用右胳膊强撑,刘海遮住眼睛,隐约透出来的视线亮得惊人。
“看什么看!”
他头发被大手揪住,拼命向后扯,拉得许岁不得不被迫仰头,极具侵略性的五官完全暴露在山间潮湿空气里。
没人能坦然自若与许岁对视五秒。
在这双容纳世间丑恶的眼睛里,中年人捕捉到对方一晃而过的嘲讽。许岁笑起来拥有与年龄不符的蛊惑人心之感。明明是十五六岁的孩子,拥有不亚于成年人才具备的□□与精神分离。
“怎么?”
许岁抬高手臂反手握住,小拇指嵌入中年人腕部皮肉,掐出绛紫色伤痕,他眼睫翘翘,就没想过朝谁低头臣服。许岁越是满不在乎,越满足不了中年人可悲自尊心。
“你个兔崽子!!”
/
王砚听到议论,丢下工作飞奔过来,闹剧刚巧告于段落。等他冲来时,许岁刚单手勾住书包带,塌着肩膀,漫不经心凝视捂住下三滥区域的中年人。
他再看周遭围观群众,无论男女,面容皆浮现蛋疼的复杂。
“啊,大队长来了。”
许岁保持姿势,仍是面无表情,察觉王砚浑身紧张后倒是歪头,语气变得轻佻。
“你亲爱的被监护对象受欺负了。”
由于中年人正对王砚,谁也没看到许岁借助前者肥厚肩膀,挡去脚尖细微动作:踩住皮肉施压,还得是穿皮鞋,受力面积越小自然越痛。
疼得前者嗷嗷乱叫。
“放狗屁!救援队的,赶紧把他小子扭送到公安局!反了他了,早晚都是社会祸害!”
“等等。”王砚现在一头两个大,他再次重复:“他欺负你?”旁人瞧不见,正巧处于视线范围的王砚简直是将情况一览无余。
许岁没几件合身衣服,几番打斗更是把短袖领口扯得没型,松垮垮挂在锁骨,大片淤青蔓延到胸口。
青青紫紫,层层叠叠。
不像是短时间形成。
呼吸莫名发堵,王砚捏住鼻梁,他收回落在许岁鞋尖动作视线,转而去处理中年人不正常扭曲的手指。
“您还好吗?我带您去队医那,山里的医疗水平有限,方便跟车去市里医院检查吗?”
王砚快速做好简易处理,固定好那根可怜中指,免得再遭受二次伤害。
全程只字不提许岁。
“……”
许岁嘴角微翘,脸颊梨涡一晃而过。
岂料被中年人捕捉个正着。
“你他妈还有脸笑?!”人刚要爬起,结果被王砚“不小心”按到了受伤的手指,他高声咒骂,待宰的猪般在防潮布翻滚,丑态毕露:“你他娘的□□的!老子跟你没完!”
他呸出口浓痰,中指无力下垂,还要往许岁跟前冲。
……没冲动。
一扭头,竟然是救援队长单手轻松按住他肩膀:“冷静,跟孩子计较什么。”
“我呸!!”
“他孩子?有小小年纪就学着勾引别人婆娘的孩子吗?!”
周围议论顿起。
“您再这样胡搅蛮缠,会有警力以恶意扰乱秩序将您带走。”
王砚冷声,他五官本就端正凌厉,轻松唬住趁机闹事的酒鬼,某种意义上,他还真拿了监护人的架。
他扭头,站在外面的两位队员踏入,一左一右架起中年人离开。
骂骂咧咧声渐行渐远,许岁这才松懈紧绷的肩,低头轻轻甩动手腕,掌心按住方才被扯痛的发根。
“许岁。”
“你不出手我也能解决他。”
“过来。”
“……干嘛?”
许岁后退半步,无视周遭各异视线,想绕过王砚向外跑,奈何右脚失去知觉,连站立都变得万分困难,摇摇晃晃的,瘸腿的小鸭子般惹人怜爱。
只是他态度实在是恶劣。
尽管能勾勒出人凄苦童年,可王砚并不想将其作为可怜他的理由,伸手拽住他胳膊往外走:“我有话对你说。”
许岁抵触,他默不作声握住承重柱。
王砚难以掌握与青春期男孩子交际的合适度,再加对方情况特殊,也不敢用强,几次斟酌后王砚解释。
“需要本人填写一部分资料。”
“做什么。”
“你还未成年,很多事需经过监护人同意才能继续,”王砚含糊,“介于你情况特殊。”
“……”
许岁点点头:“孤儿。”他笑。
“我没那么脆弱。”
如果这句话前提不是在他满身伤痕、右脚高肿、太阳穴遍布擦伤的情况下,可信度或许还强些。
王砚心脏闷闷钝痛,他弯腰,提起许岁轻得可怜的书包。
“我知道,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