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岁侧身。
“……”
原本噔噔噔向上的脚步突然挺住,听着头顶传来叫队长的困惑声,许岁头埋得更低一些,身侧男人连忙应声示意他们先走。
“记得重点检查三楼房间的暗室。”
一队七个人,嘈杂脚步远离。
许岁别过脸,他视线自人暖色制服一点点偏移,最终落在讲话男人的脸。
与半年前相比,对方长相明显比那时成熟,皮肤晒黑,只是右眉眼边缘处多了指甲盖大小的疤。
两人对视无言。
许岁率先移开视线。
脚伤在阴雨天复发,熟悉针扎般痛感使得许岁撑不住身体,他慢吞吞继续走,左脚刚踏在楼梯拐角平台,原本垂落旁侧的胳膊立马被另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握住。
“小班长?”
腔调熟悉得令人身头皮发麻。
许岁心里有火,他听到也当没听见,甩开男人的手继续下楼。
如果说先前处于不确定状态,等瞧见对方爱答不理的模样,王砚简直是百分百确定面前病殃殃快要晕倒的孩子就是许岁。他比最开始见面还羸弱几分,面如菜色,嘴唇不正常地红肿……
结合此地情形,王砚联想糟糕画面,他语调变得极呛:“你在这做什么!”
这是红灯区,这座会所颇具规模,林林总总情况汇总,王砚无法控制混乱思绪。
“谁带你来的,你的伤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接我拨打的回访电话?”王砚连串询问如炮弹,听得许岁本就闷痛的头更晕。他无视问题,手搭在栏杆,胸口随急促呼吸起伏。
王砚再迟钝,也发现不对劲。
他快步,走到许岁身边蹲下身,大手用力扳动后者肩膀,使人即便抗拒也没办法完全回避,被迫着与其对视。
看清他的脸,王砚到嘴边的话尽数咽回。
“怎么不讲话......是有人欺负你吗?”
少年沉默,抬手挥开王砚收紧的胳膊,自顾自起身,反而被对方束缚。
力量悬殊之下,许岁动弹不得。
“说话!”
许岁从兜里掏出纸巾,哗啦一下全吐到里面,血丝混合褐色,不明药味蔓延在楼梯间,吓得王砚顿时失声,好半天才找到自己声线。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伤口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自己在这儿?”
言语颠三倒四,听得许岁心烦,语气自然谈不上客气。
“要你管?”
“小班长......”
“谁是你小班长!”许岁生气,他用力推开王砚,“别跟我套近乎,装模作样的人别靠近我!你做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王砚满头雾水。
他心里清楚?他可不清楚。
自那天他俩看着车把许岁带走,刘远书跟个泥猴一样嗷嗷哭着离开,身份限制他得不到许岁后来的消息,就算他打听,上上下下皆无任何通气。
据说,大领导家的小孙子暗中操作把许岁从福利中心接走,至于后来去了哪里,王砚一无所知。唯一能称得线索的也就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等他原码回拨,却是开启号码保护的连续忙音。
“我……”
王砚舌头打结,他满腹话语无处可说。
他想知道许岁这段时间在哪里,怎么生活,有没有好好吃饭,半年未见人都消瘦下去变得干瘪,离开灾区前他将写有自己联系方式的纸条悄无声息地塞进许岁口袋。
“电话呢?我给你了,是弄丢了吗?等后面几周我每周末都在回去找你,可始终联系不上,所以我猜你已经离开山区,就把这件事撂下了。”
王砚语气急切。
自始至终,他凝视许岁的眼,至于想从中看出什么,连自身无法讲清。
“可我没有放弃过……”
王砚吞回剩下的话。
“怎么样?”许岁勾唇,本来见王砚也是预料之外的事,刚开始萦绕在心头的震惊飘散,许岁拍掉王砚右手慢慢起身,他站位高人两级台阶俯瞰。
两人对视,他冷笑,笑不及眼底。
“你以哪种身份来追问我去向?”
王砚被他话一噎。
这里属于消防通道,外墙仅用相连栏杆组合,地面红蓝色光交错更替,照得人五官朦朦胧胧。许岁像是在笑,又仿佛是王砚的错觉:“少自作多情了,大队长。”
“不要讲口是心非的话……”
本应是充满讥讽的腔调,配合许岁似哭非哭的神情,令王砚心痛发颤,原本要讲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许岁拔高音调:“少管!我不要看见你,你快点走开!”
“许岁!”
王砚态度此刻也变得强硬:“未成年出现在会所就是违法!不管用哪门子理由,今天你必须跟我走!容不得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