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我的锅!”
卫菱嗅到院子里的香味,这才反应过来,炉灶上还蹲着东西呢!
她把竹片塞进怀里,赶紧往厨房跑。
锅盖刚掀开,白色的雾气扑面而来。
她用锅盖扇动,肉香扩得更散了。
走的时候,她调整了炉灶里的柴火,保持小火慢炖。后面慢慢熄火了,余温闷着,保证锅里的食材熟透但能不糊。
卫菱将酱骨头成了出来,从铜锅里舀出些许的骨汤,将上午没卖出去的馄饨重新热了一下。
“开饭啦!”
今天高兴,卫菱还热了一小壶醴酒,准备小酌几杯。
了却了一桩心头大患的李寡妇闻到酒香,都不需卫菱邀请,拿起酒杯给自己倒上。
“庆贺阿菱购得土地。”
李寡妇举杯,朝卫菱的方向伸去。
“也庆贺阿嫂摆脱无赖!”
两个女人举杯相碰,发出一道清泠泠的脆响。
焦红油亮的酱棒骨上挂着颤颤巍巍的肉筋,裹挟着琥珀色的酱汁,堪称下酒的绝味佳肴。
深褐肉质肌理间,琥珀色的筋络若隐若现,如天然雕琢的黄玉纹路。筋头边缘的肥肉全然化作颤动的胶质在热气氤氲中泛着柔润光泽。
握着乳白色的骨棒,轻轻一咬,肉丝如同花瓣般在口腔中丝丝分离。瘦肉在长时间的焖煮下,变得不那么紧致,融合了筋头和肥肉部分的胶质,也变得黏糊糊的。
酱棒骨的体验并没有随着吞咽而结束。在将口腔中的食物咽下后,口腔中会浮现出一种悠长的回甘。
既有调料的酱香,还隐隐有肉香。
这种大油之物,李寡妇就算在过节的时候,也舍不得吃上一回的。
她将卫菱给她夹的那根骨棒吃完,便埋头吃着碗里的馄饨。
能解解馋,已经令她很不好意思了。
卫菱的小手吃得油乎乎的。
端酒杯的时候,破费了点力气。
提前削好的芦苇管从骨棒的切面(戳)(进)(去),用力一吸,如(奶)(油)般顺滑又带着细微颗粒感的骨髓进入(口)(腔)。
介于液体与固体之间的独特状态不用细细咀嚼,便顺着食管滑入腹中。
“滋滋滋滋滋。”
“滋啦!”
突兀的一大声吸空气的声音,暂时结束了卫菱的沉浸式吸骨髓过程。
她抬起眼,就见徐子烈和李寡妇都瞪着眼睛在瞧她。
羞得她唰地一下,从脸红到了脖子。
“你们……不吃吗?”
卫菱弱弱地问了一句。
这可是精华啊!
徐子烈那个吃饭脑袋,早就跃跃欲试了。可他不得章法,芦苇管都(插)不进去。
笨手笨脚的样子,实在是碍到了卫菱的眼睛。
她用自己油乎乎的小手夺过徐子烈手里的吸管,直直地(戳)了进去。
搞定完这个,卫菱自觉的帮李寡妇也完成了吸骨髓的第一步。
在千家万户都炊烟袅袅的时候,卫菱家的院子里响着此起彼伏的“嘶~”、“咕噜~”、“滋啦”的声音。
这炖肉吃得卫菱三人身心俱爽。
哪怕未来一个月吃不上肉,卫菱都能扛过去漫漫长日。
徐子烈洗碗的时候,卫菱跟李寡妇在厨房准备着明天出摊要用的馄饨馅。
今晚的菜油水足,徐子烈刷碗多费了些力气。
卫菱的目光不断瞟着他,他迟迟不走,卫菱找不到机会跟李寡妇说话,只好憋住,留着晚上跟她说悄悄话。
“呀!”李寡妇蹲到兔笼边上。
“阿菱,你这兔子哪来的?还带着崽呢。”
卫菱低头看了一眼,也跟着蹲了下去。
“在山上捡的。”
她脑海里想到跟这只傻兔子初遇的场景,扑哧一声笑了。
“它当时撞树上,撞晕了,被我捡回来后,本想那它做人情,谁知道它生了一窝小兔子。”
卫菱捏起车前草,在母兔嘴边逗弄。
这兔子脑子不好,脾气倒不小。
嘴唇煽动,但它就直视着卫菱,一口不吃。
“你给她喂些桑叶吧,这样好养活些。”
李寡妇也拿了跟车前草,逗弄着被母兔护在腹部的小兔子。
“这些小的,过些天长大后,也得多编些笼子,给他们隔开。”
“若你运气好,这些小崽有公有母,你还能将这兔子养起来。也就月余便能生一窝。”
还能这样!
卫菱在心里暗自记下李寡妇教授的养兔经验。
她本是养着玩的,想着养大了能吃肉。
李寡妇这么一说,保不齐,她还真能成为刘家村的养兔大户!
那这样,不光能卖,还有源源不断的兔肉吃了!
卫菱的眼睛亮了几分,里面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阿嫂,你跟我来。”
她拉着李寡妇的手腕,带着李寡妇去了之前她磨豆腐的偏房。
聊兔子聊得她差点忘了正事。
被她挑出来的发芽土豆还在地上。
卫菱捡起一颗,拿给李寡妇看。
“阿嫂,这个嫩芽用到切下来,埋进土里就能长起来。”
“而且,它产量极高……”
“阿菱,”李寡妇忽然打断了她,“你想在你的田里种这个?”
对啊!
卫菱点头。
“可这田里种什么,是官府说了算的啊!你这怕是不行……”
李寡妇说得委婉,但卫菱还是有种被雷劈焦的感觉。
她怎么忘了这茬啊!
直到躺在床上,卫菱的脑子里还全是该如何解决问题的对策。
“别想了,咱们这些平头百姓是拧不过那些吃官粮的人的。”
李寡妇给卫菱掖好被子,贴着她躺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