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菱回到家,放下东西就往刘屠户那跑。
舍不得孩子,套不中狼。
她头一次没跟刘屠户计较,价都没砍就全款买下了猪骨。顺带着,还买了一条上好的五花肉。
约有三指厚的肉条立即分明,侧面看犹如一块雕琢过的玛瑙玉石。
浅玫瑰色的瘦肉层被肥油浸润得发亮。
卫菱特意交代了刘屠户,把肉条用芦苇叶包严实。
她手里提着的草绳串起来的肉骨头,走在路上,大家的目光都被卫菱手中之物吸引,忽视了她另一只手上鼓鼓囊囊的芦苇叶。
趁着月色,卫菱提着篮子偷偷出了门。
一路上,她都低着头,生怕被人瞧见。
她在里正家的土墙外蹲着,直到老仆出来泼水,卫菱才提着东西迎上去。
“劳烦老伯通传,我是来看刘婶娘的。”
卫菱掀开盖在篮子上的布巾,里面的东西变得一览无遗。
“嗷~”
那老仆将卫菱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就是夫人娘家的远房侄女吧?”
卫菱点头。
是是是,她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无血缘的穷亲戚。
老仆带着卫菱进门时,里正将算筹拨得哗啦作响,一副正在核账的忙碌模样。
“托里君的福,小女才得了这方田地。”
卫菱边说着,便把篮子递交给了老仆。
“只是这已然过了播种的好时候,小女也是走投无路,这才来请里君庇护。”
素色的、没有任何花样的布包被里正最先拿起。
他用手捏了捏,又颠了颠。
似乎是对里面的分量满意了,泛着锃亮油光的脸上,两颊的肉堆起,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大侄女这么客气做什么,都是实在亲戚,应该的。”
卫菱表面露出个笑来,心里却被恶心得紧。
谁是他大侄女啊!
钱袋子被里正贴身收了起来。
隔着芦苇叶,他双指一捏,凭手感就判断出包得是什么。
卫菱面上保持着微笑,在心里腹诽:一看这胖子就没少收礼。
酱骨头,汤汁卫菱都留着隔天出摊售卖呢。
只在面上淋了薄薄的一层,防止缺少汁水,肉丝会发干。
陶罐提前被卫菱放炉灶上温热过,且酱骨头刚一出锅就被她倒了进去,是以,虽然耽搁了些时间,但现在罐子上还带着余温。
盖子掀开,浓郁的肉香直冲面上扑过来。
里正闭上眼,深深一吸。
嗯~!手艺不错!
“大侄女有什么难处,尽管说出来。”
卫菱瞧着时候到了,也不再绕弯子。
“不瞒里君,那地算是被刘大那货给糟蹋完了。眼下,就算小女连夜播种,也是赶不上收成的。所以,想求求里君宽恕,让小女今年先效仿刘大,秋收时,以税代收,待到明年再播种,可行?”
里正用手摸着下巴上的胡子,绿豆大的眼睛盯着卫菱。
“大侄女想在田里种什么作物啊?”
还真真是个人精!
白日里,卫菱跟着村长来时,见里正的第一面,就隐隐觉得他跟只耗子精似的。
现如今,她更加觉得自己猜的没错。
又精明,又跟硕鼠般贪婪。
黑市可是禁词。
黑市里淘的东西更是来历不明。
何况,土豆啊什么的,也不是这个时代应有的产物。
卫菱呵呵一笑,并不打算袒露事情。
她装傻道:“我一个孤女,也没种过地,只能看看有什么好成活的,就当是积累经验了。”
里正小眼珠一转,立马意会到,这不过是卫菱的推辞罢了。
他往下,瞥了眼卫菱送来的酱骨头。
这要是只闻闻,还真是可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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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菱哼着歌,推开家门,正对上徐子烈哀怨的眼神。
“噗嗤。”
她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这家伙还在生气啊!
不就是把肉送人了,晚饭只给他吃了酱汁泡豆饭嘛!
对付傲娇小狗,卫菱觉得还是装没看见的好。
她憋住笑,佯装无事,回身关上了门。
接着,她目视前方,就跟没瞧见徐子烈似的,径直朝里走。
手腕忽然被钳住。
卫菱停住脚步,但眼神丝毫没分给徐子烈。
装?
我让你装!
徐子烈气血上头,腾地一下站起身。
他比卫菱高许多,快一个头了。
身高差带来的压迫感,让卫菱下意识想往后退一步。
奈何徐子烈提前预判到,空着的手直接推着卫菱的后腰往前用力。
卫菱没有防备,没站住,鼻尖撞到了徐子烈的胸膛。
“诶呦!”
还好不疼。
卫菱扶着他,站稳身子,仰起头。
嘶……
真生气啦?
卫菱扶着徐子烈的手更加用力,微微踮起脚尖,伸头朝他脸上瞧。
眼睛里红血丝明显,睫毛还三两根地黏在一起,看着有些湿润。
这是哭了?
还不等她瞧仔细些,徐子烈板着卫菱的肩膀往后退,还把头高高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