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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在河面上舒展成绡纱,第一缕朝阳刺破云层时,惊起了芦苇荡里的白鹭。
谢道尘是被流水声和捣衣声唤醒的,青灰色的天光里,她看见自己泡得发白的指尖正勾着一株水烛草。
“小囡睁眼。”苍老的声音裹着水汽漫过来,惊得攀在锁骨上的豆娘振翅飞走。
孟婆婆的葛布裙裾扫过岸边卵石,腰间药篓里新采的紫苏叶簌簌作响。
她俯身时,腕间狰狞的疤痕被晨光镀成暖金色,枯枝般的手指却稳稳托住孩童单薄的脊背。
谢道尘呛出带血的泡沫,喉咙里翻涌着铁锈味。
昨夜的火光突然在视网膜上炸开——母亲染血的罗裙扫过地窖木阶,给她陨铁项链在水面漾开最后一圈微光。
此刻浸透寒意的河水正舔舐着脚踝,被水草勒出青紫淤痕的手腕却传来刺痛。
“不用怕。”孟婆婆将捣碎的鱼腥草敷在她灼伤的喉间,草汁混着晨露沁入肌理。
老妪布满沟壑的面容倒映在河面,惊散了浅滩上游弋的鳑鲏鱼。
谢道尘突然注意到婆婆右耳垂缺了块皮肉,像是被什么利刃削去似的。
竹筏推开浮萍时,两岸芦苇正抽着新穗。孟婆婆的药杵轻敲船帮,惊起数点白鹭掠过粼粼波光。
谢道尘蜷缩在散发着忍冬清香的葛布包袱上,腕间陨铁项链贴着跳动的脉搏。
她望着婆婆佝偻的背影,发现那靛青布裙的后襟染着大片洗不去的艾草渍。
七载光阴在药碾滚动的声响里碾作尘灰。谢道尘跪在青苔斑驳的坟茔前,忍冬藤缠绕的墓碑上凝着露珠。
她将最后一捧湿润的黄土压实,指尖触到石碑底部凹凸的刻痕——那里藏着个歪歪扭扭的“谢”字,是婆婆教她识字那年偷偷刻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