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葬的药杵泛着铜绿，三道凹槽里凝着经年累月的药渣。

昨夜暴雨冲垮堤岸时，婆婆用这柄药杵抵住坍塌的房梁，布满老年斑的手背暴起青筋。

谢道尘记得最后那声木头断裂的脆响，混着老人腰骨碎裂的闷声，在雨夜里格外清晰。

"不要回去..."垂危的枯手突然攥紧她腕间项链，陨铁烙得皮肤发烫。

此刻那枚玄石正贴着锁骨突突跳动，泛起的幽光将衣襟浸染成暗青色。

谢道尘解开浸透雨水的交领襦衫，发现玄石又泛起了幽幽蓝光。

竹筏推开芦苇的声响惊飞白鹭。谢道尘背着药篓站在当年的河滩，篓中晒干的鱼腥草混着蛇蜕的腥气。

三卷《九州风物志》用油纸裹得严实，书页间夹着的丹砂符咒晕出朱色，正是治疗她在那场大火后的后遗症偏头疼的药引。

晨风掀起泛黄的纸页，露出某页边角处熟悉的批注——婆婆歪斜的字迹写着“云梦渡”三字，墨迹被水渍洇开成蝶翼形状。

“姑娘要去哪？”摆渡翁的棹竿点在系筏青石上，惊醒了石缝里打盹的龟背草。

老人蓑衣上沾满菱角花的碎瓣，斗笠下的独眼映着谢道尘腕间的幽光。

谢道尘将斗笠压低半寸，踏上竹筏，缓缓道：“云梦渡。”

“出发喽——”苍劲的号子惊散薄雾，竹筏推开浮光跃金的河面。

谢道尘坐在船尾，任由带着鱼腥味的风灌满衣袖。

她解开药篓系带时，一条银白色的小鱼突然跃出水面，尾鳍扫过泛黄的书脊，晨光穿透《九州风物志》的纸页，在竹筏上打出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