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行烟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将灵韵输送给谢道尘后，人形将难以维持，头顶已然生出了一对雪白的狐耳，九尾的虚影也缓缓显现。

“糟了…”她发现自己的双手又在人形和狐形间相互变换，当机立断，背起谢道尘爬上了房顶。

黎行烟足尖点在青灰瓦片上的瞬间，谢道尘垂落的广袖扫过她后颈，素白绸缎暗纹里隐现的朱砂符咒被夜露洇开，晕出点点鹤羽状的红痕。

剑穗从她腰间滑落，在月下荡出细碎清响。

“别怕。”黎行烟对着背上昏迷的人轻语，喉间溢出的白雾被夜风揉碎。

谢道尘垂落的手腕擦过她后颈，常年执剑的薄茧蹭过绒毛未褪的肌肤，激起细小的战栗。

更漏声穿透浓雾时，她正掠过尽欢居飞翘的檐角。

三楼悬着的十二盏红灯笼突然齐齐爆出火星，飞溅的赤色光点中，黎行烟瞥见谢道尘腰间露出的半截剑柄——银制的剑柄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叮——”

檐角铜铃毫无征兆地摇晃，黎行烟旋身躲进阴影的动作掀起谢道尘的袖摆，三道金纹符纸飘然而出。

符纸遇风即燃，青焰在浓雾中烧出三尺清明，映亮谢道尘裙摆上两次除妖沾染的血迹。

当客栈的八角攒尖顶刺破浓雾时，黎行烟膝间的裙裾已碎成流银。她踏碎三片青瓦借力跃起，瓦片坠落的脆响惊起深巷犬吠。

怀中人腰间玉牌突然泛起青光，未出鞘的长剑自发嗡鸣，剑气震开檐角凝结的冰凌。

天字号房的鲛绡帐被灵风掀起时，谢道尘素白的身影陷入云锦被褥。

她腰间除却宗门玉牌与剑穗再无缀饰，蓝色护腕上却缠着一条陨铁项链，黎行烟跪坐在青砖上喘息，看着自己明灭不定的指尖在对方剑鞘投下的影子里渐复人形。

五更梆子敲响时，银白光茧如春蚕吐丝般裹住她的身躯。